月船嘿嘿一笑:“犯人遊街,貧道在外頭也曾看過。這回不過是小公公你將遊街改在牢內了。”
“非也。”
長樂擺了擺衣袖,如玉的面色被牢房陰暗的光線映得更白:“不瞞道長,這牢裡關押的都是海賊。海賊烏合,當中卻也分三五九等,相信以道長眼力,總分辨得出,內裡有些人是與眾不同的,哦?”
月船猥瑣一笑:“……公公的意思是——裡頭有些人,是家裡很有錢的吧?”
長樂一哂:“你少來!咱家不信你瞧不出,那幫號稱海賊的人裡,實則有建文餘部!”
月船是誰不要緊,總有人能認得出來。所以長樂這般拉著月船示眾,那群犯人裡便自然有人變色。
長樂微微一笑:“就算一時還揭不開道長的廬山真面,不過就憑方才那群人面上的變色,便可從中甄別出哪些是真海賊,而哪些則是朝廷通緝了多年的欽犯。”
“道長這回就算還有通天的能耐,能僥倖從這大牢裡逃脫,不過道長卻也算給朝廷立了一功,幫朝廷從那群人犯裡‘挑出’重犯來。道長能一人僥倖脫身,總歸再救不得那群欽犯。”
話說到此處,月船面上才有微微變色。
長樂滿意一笑:“道長該明白,若想直接揭開道長的廬山真面,本不必這樣麻煩。只需叫人按住了道長,掀開道長面上的偽裝也就是了。人皮面具總要以鮮活的人皮來製作方可,卻要在人皮失去彈性之前便趕緊結束任務,否則那人皮面具三兩日之內就將僵硬,便與尋常蹩腳偽裝無異了。”
月船卻又嘿嘿一笑:“如此說來,你們還不想與我撕破面皮。”
長樂點頭:“不錯。道長該明白,此事我們已是給道長留夠了臉面,道長也須謹慎從事才好。”
月船滿意點頭:“長樂,你年紀輕輕,做事卻極懂分寸。你這般的火候,倒不是懷賢能調。教得出,更不是懷仁配駕馭得起的。”
他抿嘴一笑:“倒更像是我門下的人。”
於是便是那剔透到骨子裡的人兒,也曾經略有懷疑,他瞧出來了。
長樂倒是不慌不忙:“道長說笑了。”
既然長樂給他留了餘地,月船便也不當面戳破,只點頭:“如此說來,長樂你倒不會叫我死。至少——你不會為了所謂替懷仁報仇而殺了我。”
長樂目光明淨:“可是咱家也不會放了道長。只看道長自己,今日有沒有本事脫身。”
。
卻說天光剛亮,杭州府衙前就是一片大亂。有數人擊鼓鳴冤,說要告官,狀告的正是杭州知府步雲青。
以民告官,先要挨二十板子。門子上來舉板子就打,那幾個人被打得雙腿血肉模糊,卻不改初衷,依舊上前舉槌擊鼓。
不止杭州府衙門前,便是杭州城內各個衙門口,竟然也都發生了相同的一幕。
一時之間,杭州城內鼓聲此起彼伏,板子拍肉的血也打紅了各個衙門口門前的石板路。
杭州百姓都被驚動,各自擁到衙門口前去瞧。一看之下都是愣了,紛紛嘀咕:“喲,這不是杏林醫館的王郎中麼?”“那位是懸壺寺的藥僧知空啊!”
原來,這一群不顧個人安危,冒險到各個衙門口擊鼓鳴冤的,竟然就是那一群揭榜的郎中們。
。
醫者,雖無官職,卻因治病救人而在民間擁有崇高威望。且這一群郎中來得人多勢眾,又各自在衙門口捱了打,漸漸鬧到民聲生怨。步雲青原本不想搭理,卻也不得不親自出門來探望。
步雲青親自扶了幾位郎中起身,回身作勢訓斥了打板子的門子,親自抱拳朝郎中們道歉,迭聲道:“不知本府究竟有何處得罪各位杏林高手
,還往見教。”
步雲青叫人搬了椅子出來,可是那幾位郎中P股都被打得血肉模糊,縱然坐了,卻也還是哀叫聲連連。
為首的郎中鞠翳便憤然道:“步知府可知,草民們緣何放下手中醫患,聚而至負壓門前來揭榜?”
步雲青道:“醫者父母心。諸位聽聞烏蠻驛守軍離奇受傷,這才想為朝廷效力。”
鞠翳踮著P股,又要顧著斯文,卻還是忍不住嗤笑出聲:“醫者父母心,非唯有官兵的傷才是傷,草民們手裡哪個病患的命不同樣是貴重的?草民們揭榜,不獨為朝廷效力,更不是為了知府大人所許諾的那些賞銀!”
那一群揭榜的郎中裡不乏有衝著聲名和賞金去的,但是後來聽了月船的中蠱說之後,便都嚇走了,剩下這幾個盤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