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老夫人的手一頓,勉強和悅了表情,顯得溫順了些:“老夫人,上那座小亭裡說吧。”
老夫人不置一詞,點了點頭,隨著樓湛緩步走進小亭坐下了,才開口道:“樓家丫頭,你今日是為同清羽的婚事而來的吧?”
樓湛隨手倒了杯茶放到老夫人手邊,站在一旁,“老夫人真是明智。”
亭內靜了一瞬,半晌,老夫人扭頭看了樓湛一眼,又望向亭外,喃喃道:“你今年有一十九歲,清羽今年二十二歲,男未婚女未嫁,白白蹉跎了這許多年。老爺覺得愧對你樓家,抱著昔日一個如同兒戲一般的婚約不肯撒手,你又遲遲不肯表態,讓我兒等你這麼多年。”
她抿了口茶,聲音雖然輕輕的,卻全然是指責之意,樓湛揉了揉額角,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好在老夫人不需要她說什麼,喝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若不是老爺執意要與樓府結親,我也不會這麼些年不給清羽張羅婚事。樓湛,樓大人,你的名聲在雲京如何?”
樓湛淡淡答道:“聲名狼藉。”
“看來你也清楚。你可知道,我國公府裡上下也不歡迎你的到來。若是清羽同你結了親,恐怕出門幾步,步步遭人詬病,你嫁過來,只會白白拖累了國公府的名聲。”
老夫人說得直白又毫不留情,樓湛心中一顫,手無意識地收緊,半晌,嗯了一聲。
“我看你也不心悅清羽,清羽對你也無甚念想。與其繼續這樣拖累雙方,你倆的婚約,不如就此解除了吧?”
心中想說的話被代說出來,樓湛沉默了一下,唇角微微一勾:“晚輩要同老夫人說的也是此事。既然話已說盡,晚輩也不便逗留,請老夫人代我向叔父請罪。告辭。”
她抬手一揖,轉身離開亭子。
以前也來過魏國公府不少次,樓湛輕易找到了偏門,走出了魏國公府。
沒想到原本以為無比艱鉅的任務,竟然會這麼輕易就解決了,樓湛心中鬆了口氣,卻也忍不住泛起苦澀。
她在意的並不是老夫人的責備,而是老夫人話裡成為了共識的內容。
雖然早就清楚這一點。
無論她做什麼,女吏這個身份似乎都是一個預設的汙點,可以任人唾罵,任人嫌棄。
樓湛沉默地在門口站了片刻,抬腳走向長街。她許久沒有來魏國公府,連回府的方向都有些模糊了。
漫無目的地走了片刻,前方豁然開朗,樓湛眯了眯眼,抬頭一看,不知不覺地,竟走到了打雜過一年的國子監。
沈扇儀剛從京外回來,事務繁多,今日雖是休沐,估計他也還在國子監裡忙活。
猶豫片刻,樓湛還是走了過去,守門的老頭看她一眼,竟然一眼就認了出來:“樓大人?是來找祭酒大人的嗎?”
樓湛頷首。
“祭酒大人在藏書閣,似乎在整理什麼東西,您去藏書閣就能找到了。”
“多謝。”樓湛擠出個笑,踏進國子監。
三年前她就在藏書閣做了不少打掃整理書籍的雜務,藏書閣極為熟悉,當下立刻走向藏書閣,心中揣摩沈扇儀在忙什麼。
上一世,沈扇儀回京後,也確實忙了許久,後來又神隱了一年才回來,回來之時,還帶著大批古籍。
在那不久後,翰林院主編的《山川錄》便印出問世。
看來是在忙此事。
上一世樓湛將那《山川錄》幾乎翻爛,對《山川錄》的內容熟記於心。
長燁幅員遼闊,山川眾多,常人不可能將長燁走遍,當今聖上翰明帝為向世人展現長燁之偉,便下令翰林院編撰了此書,沈扇儀正是其中的一位主編。
不過,是暗中命令的。
心中思量著,前方已是藏書閣。國子監的藏書閣年代悠久,呈古塔形,分為三層,樓湛猜想沈扇儀應當是在第三層,便直接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不料才走進去,前方忽現一道修長身影,身後的大門“砰”的關上,閣內一片昏暗,視線模糊。
樓湛被驚到,忍不住想起前幾日的刺客,退後兩步,聲音沉下來:“誰?”
那道身影就站在一丈開外,毫無動靜。聽到樓湛的聲音,才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藉助閣內微弱的光線打量樓湛。
半晌,一道低沉優雅的聲音響起,尤帶三分煙雨朦朧的清潤:“……樓大人?”
聽到這個聲音,樓湛整個人都不好了。
身體幾乎是立刻就僵硬起來,連呼吸也不自主地放輕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