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被查抄的第二天夜裡,我們聽說官府傳來訊息,要把所有下人透過官賣。我與幾個年輕的丫頭便趁機逃了出來。”
一個庶女,被人當成是丫頭,何況這庶女原不是杜家的骨血,旁人不曉,但杜大老爺自己是清楚的,他怎麼可能善待不是自己骨血的女兒。
而韓若冰因被人誤以為是丫頭,看押不嚴,也得以機會逃出來。
溫彩道:“阿恆,我們幫幫她。”
慕容恆道:“你手中可有杜家犯罪證據?”
韓若冰微微抬起下頜,“杜家其實是崔丞相的人,每年會從名下盈利中分三成紅利給崔丞相。我曾聽母親說過,杜家書房有秘密,尋常杜家老太爺、大老爺不許女眷接近那裡。數年前,母親有一次藉著服侍大太太的機會,曾拿了一本杜大老爺的賬簿,那上面全是杜家孝敬朝廷權貴的名簿。”
二安子一陣激動,若拿著這賬簿,豈不是更能證明杜家的罪。
溫彩穿上繡鞋,“殿下,放過她母親和弟弟吧?”她款款一拜,“杜家主犯及家中已滿十四的男丁、嫡妻嫡女已押往京師,其他人犯關押於金陵府衙。”
紅燕輕呼一聲“郡主!”
因為韓若冰,溫彩險些就丟了性命。
青鶯與紅燕因溫彩早前遭遇的驚險心中有愧。
溫彩道:“殿下想問,我怨不怨她?我不怨她!”
只一句,韓若冰原寒若冰霜的臉上有了漣漪,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只化成了無盡的感激。她在杜家生活了十三年之久,可從來沒有人真正相信過她,家裡的嫡出子女、得寵庶女在背後都喚她“十一”,杜大老爺沒給她取名字,十一就是她的名字。可私下裡,餘氏會親暱地喚她“若冰”。
溫彩繼續道:“我心疼他們受的苦。一個柔弱婦人,受盡凌辱,為了兒女卻不得不堅強地活下來。一個女子明知仇人近在眼前,卻不能報得大仇,還得認仇人為父,又是何等
委屈。是世道,辜負了他們。更是朝廷虧欠了他們,如若江南有好官、清官、能替百姓做主的父母官,何至讓他們一家受此等委屈?我自知不是善良女子,可也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殿下,放了餘氏和韓再冰,還他們一個清白,也給他們一個公道。”
慕容恆眼裡柔弱,這就是他認識的溫彩,偶爾會奸詐一回,偶爾又俏皮賣萌,有時候又聰明靈魂,可這會子卻對韓家三口產生無盡的憐惜之情。
二安子厲聲道:“韓若冰,你要敢欺騙殿下與郡主,這後果你可要知道?”
“民女不敢!”韓若冰含淚一拜,“民女叩謝殿下!叩謝郡主大恩!”
“紅燕,給她鬆綁。”溫彩在慕容恆身邊坐下,依是笑得甜美,“先把餘氏與韓再冰放出來,再讓韓姑娘去尋賬簿,她是在杜府長大的,讓她回一趟姑蘇,說不準會有意外收穫。”
慕容恆道:“二安子,你帶她走一趟,去牢裡把人給接出來,若是有人問,就說弄錯了,這二人不是杜家人。”
“是。”
青鶯在外頭扎馬步,突見二安子領韓若冰離開,面露疑色,急道:“怎麼回事?怎把人放了?”
二安子瞪了一眼,這哪裡還是他自幼認識的青鶯?
溫彩道:“韓餘氏能忍辱負重十幾年,還能把一雙兒女養大,女子雖弱,為母則強,有時候母親的堅韌卻讓人敬佩。”她望著看似平靜的慕容恆,卻從他眸裡瞧出了異色,“母愛是最偉大的,春暉聖母也定會被韓餘氏這等慈母之愛而感動。殿下有沒有覺得,韓餘氏的堅韌品格像德嬪娘娘。”
慕容恆嘴角溢位一絲笑意,“這件事我會稟奏父皇,請他下旨嘉賞韓餘氏。”
“阿恆,你說杜大老爺能強佔一個,會不會強佔兩個、三個,他的侍妾裡頭又有多少女子是自願的,又有多少人是無辜被逼。是不是讓人徹查,著人把無辜女子放了,準允她們另行配人。
你說世道怎對女人如此不公平。杜大老爺家有賢妻,那府裡頭養了多少美貌侍女、通房,又娶了多少房侍妾,他有錢有勢,就可以妻妾成雲,美女簇擁。那窮鄉僻壤之地,又有多少人娶不上媳婦。太不公平了!像這種多吃多佔的,就該好好地處罰!
還有啊,你說男人為什麼可以三妻四妾,卻要我們女人從一而終,這都是什麼規矩?”
慕容恆冷冰冰地瞅了一眼:“你扯遠了。”
“我們阿恆只我一個。”她伸出手來,輕柔地攏著他的衣襟,他只覺一陣酥酥癢癢,竟是受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