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溫子群就答應她的。
然而,溫順如水的杜萍卻第一次開始了反擊,她先找到了老夫人汪氏哭訴,請求老夫人同意溫子群休她琺。
那時候,何氏就站在祖宅上房的院子外頭,她聽到了杜萍的哭聲,心裡卻有一種勝利者的得意。
她就是個秀才女兒,她就是給溫子群沖喜的女子,憑什麼和她爭祧?
“婆母,我不能做平妻,更不能為妾,還是請婆母讓子群休了我吧……”
汪氏伸手攙起了柔弱無助的杜萍,“好了,你的心思,我懂!這次子群在外沒與你商量就娶了新人,是他不好,我會說她的。你安心回去歇著,回去照顧玉堂吧。”
如果不是杜萍,溫子群就病死了。
杜萍嫁入溫家後,上孝順公婆,下善待下人,這些汪氏都是瞧見的,她汪氏年輕守寡,杜萍雖說有丈夫,卻早已失寵,這與守活寡沒什麼兩樣。汪氏也是女人,她明白杜萍的心思,杜萍已經失去了丈夫,如果讓嫡妻的位分都沒了,讓她如何受得。
汪氏又憶起自己生病時,杜萍在病榻前的噓寒問暖,這一份孝順,便是溫子群兄弟也沒做到,在他們兄弟在京城書院讀書的時候,陪伴她的是杜萍。
人,是要講良心的,她不能任由溫子群這樣傷害杜萍。
杜萍出了上房院子,月夜下卻看到一抹美麗的倩影。
“杜氏。”何氏冷冷地喚了一聲,搖曳著身姿,步步走近,“你哭鬧一陣就能保住你的嫡妻位分麼?杜氏,你這招以退為進的計策對老太太管用,但對大老爺不管用。你不過是個山野秀才家的女兒,憑什麼和我比,我才是堂堂官宦家的小姐,大家閨秀、名門之女,豈是你這等絀婦能比的,我勸你,還是自降為貴妾的好,免得到時候撕破了臉面彼此都難看。”
杜萍氣急地望著何氏:“何志敏,你何苦為難我,我把丈夫讓給你,你還想要我的嫡妻位分。你不願看到我,我可以承諾永不踏入京城溫府。”
“什麼讓給我,你說得真好聽,還不是你搶不過我。我何志敏看中的東西,就會自己的去搶,我不需要你讓,我現在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溫家大太太的名分是我的……”
在她眼裡,那個一慣溫順柔弱的女人,居然對她大嚷道:“為了玉堂,我是不會退讓的,我不會讓我的孩子變成庶子……”
那時的她,竟是小窺了杜萍。
再柔弱的女子,為母則強。
不知道杜萍如何說動了汪氏,也不知道汪氏又如何說動了族長,族裡的長輩都站在了杜萍身邊。
開祠堂那天,族長與汪氏只認杜萍是嫡妻,從來就不承認她何志敏是嫡妻,最後,溫氏族譜上記下的是“溫子群平妻何氏玉敏”,這亦成為她一生的恥辱。
她一心想奪佔嫡妻位分,汪氏卻淡淡地道:“何氏,先後有序、尊卑有別,杜萍替我溫家育下嫡長子,更是對我孝順有加,因為她嫁入溫家,子群的病好了,兄弟倆也都考取了功名。我們溫家和我這老婆子只認杜萍是溫子群的嫡妻,你若是不願委屈,可與子群和離。”
和離!開什麼玩笑,她嫁給溫子群才多久,就讓她和離,她往後還不得被人指著脊樑骨罵,她承不住世人的目光。
汪氏厲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群未等我同意就娶你過門,已經犯了不孝之過,念在你們真心真情一場,我就不追究了。事情到了這步,就各退一步,杜萍為嫡妻,你為平妻,杜萍久居西山縣祖宅,你……替子群打理京城溫府後宅。”
汪氏說這些話,是怕她欺負杜萍,那老東西視杜萍為親生女兒一般,她來西山縣溫氏族裡時,耳畔聽到的都是族人們誇讚杜萍的話,說杜萍在冬天用自己的暖懷給汪氏暖腳,說杜萍在夏天給汪氏搖扇,直至汪氏睡熟才離開……
那時,竟是連溫子林都站在杜萍那邊,指責溫子群不該在外頭私娶新人。
回憶歸來,何氏吐了口長氣,彷彿一切都是報應與輪迴。
杜萍,我錯了。當年你指責我的話,如今我都感受到了。昔日,我搶走了他,如今我已失去了他。
原來,不是有人搶他,而是他原本如此。
何氏似乎明白了杜萍當年那一抹莫名的笑意,是她早就看清了溫子群的本意吧。
杜萍曾說“你何苦為難我”,真正為難她們的是薄情的溫子群。
何氏訥訥地坐在榻前,久久地望著一個地方發呆。
她想死,拿出了白綾,卻在將頭套進去的剎那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