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顧得上瞧躺在榻上的宋妤兒,就先瞧見那個讓他膽寒肝顫的煞神定國候正冷冷的看著他。
良太醫被他看的,只想奪路而逃。
他忍不住捫心質問蒼天,為什麼每次受傷害的都是他,為什麼每次定國候府的人來捉人時,太醫院裡只有他一個是無所事事的。
“還不過來給本候的夫人診治!”姜武瞧著良太醫猶如便秘一般的表情,忍不住冷聲哼道。
良太醫想著走也走不掉了,只能認命的走上前去,開啟醫箱,掏出脈枕,替宋妤兒把脈。
號完脈,他起了身,小心翼翼的衝姜武哈腰,拱手稟道,“回侯爺的話,夫人是因為心中抑鬱,又失血過多才暈死過去的。”
“那要用什麼藥?”
“止血,好好養著,便能醒過來了。”良太醫戰戰兢兢的說道。
姜武哼了一聲,讓他去開藥。
良太醫開完藥後,卻沒像以往一樣立即逃走,而是站在原地,間或憂心忡忡的看姜武一眼。
姜武五感靈敏,直接一記冷眼掃向他,“你還有什麼話說?”
“回侯爺,下官想說的是,夫人這鬱結在心的毛病,您得當回事兒,不然長此以往,容易傷神……終至早夭。”良太醫本著醫者父母心的原則,一字一句,認真嚴肅的交代。
聽他說前面幾句,姜武臉色還繃得住,但最後一句入耳,他臉上立刻鐵青一片,目光凝滯許久,才回神,看著他問,“那你說,該用什麼藥?”
“心病還須心藥醫。”良太醫無奈的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說白了,就是您得讓夫人身心愉悅,別再讓她想一些不愉快的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本候記下了,有勞太醫。”姜武客氣的頷首,然後吩咐青瓷送客。
良太醫揹著藥箱離開。
他留下的那些話卻在姜武腦中揮之不去。
要讓她身心愉悅,不得讓她傷神。
姜武嘆了口氣。
可她這一生最傷神的就是槐樹村那五年,最不愉悅的就是看見他。
莫非,他只能放手?
想到這裡,姜武只覺眼眶溫熱的很。
他拿命換來的重逢,他以一生真心相待的人,竟然只有這短短一個半月的貌合神離嗎?
放棄她,那是要他的命。
姜武合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宋妤兒是在次日辰時醒來的,暖閣裡的狼藉已經被打掃乾淨,睜開眼也沒有看見那張讓她恐懼的臉。
“碧痕……”她輕輕喚了句貼身婢女的名字,疲憊的問,“我睡了多久了?”
“回夫人的話,現在辰時,您睡了有六七個時辰。”碧痕說著,停了下,又問,“您餓了吧,我去幫您拿點兒吃的。”
宋妤兒肚子確實空的很,她點了點頭,看著碧痕起身出去。
不一會兒,她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托盤,托盤裡擱著一隻瓷盅,一隻青瓷碗。
“是秋紋姐姐的手藝,熬了兩個時辰了,一直在爐子上溫著。”碧痕放下托盤,一面舀粥,一面同她解釋。
宋妤兒臉色蒼白的笑了笑,由著碧痕給她餵了一碗粥,喂完後,她將托盤端走,她則合上眼,感受著身上各處傷口傳來刀割一般的痛感。
跟那一波一波的痛感相比,她心裡頭的那點痛苦、怨念反倒不算什麼了。
之後的幾日,她一直靜養著。每日除了吃睡,便是看看書。
姜武一直沒有過來,宋妤兒也不曾向碧痕打聽過。
等她將傷養好時,已經到了臘月。
初七那天,下了場大雪。
宋妤兒原不曉得,她是在看到碧痕身上的有些未消的雪花才知道的。
“夫人,花園裡的紅梅開了,您可要出去看看?”碧痕興沖沖的說著,兩手跟她比劃,“那紅梅可漂亮了,映在白雪中,就跟畫裡的景色似的。”
“是嗎?”宋妤兒淡淡笑著,卻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距離她的傷痊癒已經有些天了,她卻一次都沒出去過,像是有意逃避什麼,又像是在躲避些什麼。
“真的很漂亮。”碧痕不死心的遊說,“再說,您病好也有些時日了,就不想出去透透氣,恕奴婢直言,夫人就沒發現自己現在變得豐腴了很多嗎?”
“你……說我胖?”宋妤兒從小美到大,哪能允許別人說她……豐腴。當即下了榻,朝妝鏡臺走去,在銅鏡前轉了兩圈,然後掐著自己的腰身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