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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這氣味是如此熟悉,陳郎中確定,自己以前一定在什麼地方嗅到過這樣的騷腥味。他很快就想起了,他昨天下午臨時充當仵作,在野狗溝旁的小樹林驗那具無名男屍時,曾經嗅到過一模一樣的氣味。當時,氣味是從那具男屍的面板下散發出來的。

陳郎中心中驀地湧出一團疑雲,一種不詳而又恐怖的感覺席捲而至,洶湧得幾乎將他淹沒。他發了狂地抬起腿,一腳踹在門板上。他的氣力是如此之大,門板竟然被他一腳踹開了。門板向內倒塌,落地的時候騰起了一團淺淺的塵土。

幾乎與此同時,一隻有著赤紅眼睛的黑貓忽地從病房裡衝了出來,正好撞在陳郎中的小腿上。黑貓的肚子鼓鼓囊囊,嘴角還沾有一絲嫣紅的血跡。它“喵嗚”大叫了一聲,恍若嬰兒的啼哭聲,然後就一溜煙跑出了西醫診所。

病房裡的病床上沒有人,床下只有一團怵目驚心的血泊,顏色紅得刺眼。血泊中,躺著張禿子的屍體,陳郎中是從屍體上包裹著的藥膏看出這是張禿子的,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辦法能確定這就是張禿子。因為,張禿子現在也變作了包裹在乾枯骨架上的一層皮。

張禿子一處裸露在藥膏外的人皮上,有一道貓爪劃出的血洞,他的血肉與內臟都化作了烏黑的肉糜,從這個血洞滾落了出來。地上的血泊旁,還有無數梅花花瓣一般的腳印。不用說,這都是剛才那隻黑貓留下的。

而那個照看張禿子的鄉民卻不見了,病房裡根本沒有了他的蹤影。

“一定是那個你請來照看張禿子的鄉民殺死了他!”王大爺駭然叫道。

“可是,他殺了人後,又是怎麼離開的?”陳郎中儘管心中驚懼不已,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後,鎮定下來,梭巡了一眼屋裡的情形。剛才,病房的門是從裡面反鎖上的,而且為了防盜,牆壁上的四面窗戶上都安了鐵製的欄杆柵條,柵條極密,也極兼顧,就連貓都鑽不進來,更不用說有人可以從欄杆的縫隙中翻出去。

不僅不知道那個鄉民殺了人後是怎麼逃出病房的,病房中還多了一隻來歷不明的黑貓。忽然間,陳郎中心中暗暗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那個鄉民殺了人後,變成了一隻黑貓,然後用貓爪劃開了張禿子的胸膛,吃盡了滾落出來的血肉內臟?他不禁想到剛才那隻黑貓滾圓的肚子與嘴角邊的血跡,頓時感到一陣氣悶,嘔吐的感覺油然而生。

幸好,他還沒吃早飯,所以只是乾嘔了一聲之後,就撫著胸口平靜了下來。而這時,他看到王大爺忽然睜開了低垂的眼簾,眼中爆出一道精光。王大爺蒼白著一張臉,顫聲說道:“一定是黑貓奪魄!”

“什麼是黑貓奪魄?”陳郎中詫異地問道。

王大爺沉吟片刻之後,才語氣緩慢地說道:“郎中,難道你沒注意到,在我們黑貓嶺的鎮子上,從來沒有哪家哪戶餵養了黑貓?”

黑貓嶺鎮裡,很多人家裡都養了貓,畢竟鄉村裡老鼠多,只要養只貓,起碼能讓家裡不遭受老鼠的騷擾。不過,確實沒有一家一戶有人養了黑色的貓。鎮外的森林裡倒是有不少黑貓,但那都是流浪的野貓,只要出現在鎮裡,立刻就會被鎮上的鄉民們拿著笤帚棍棒趕出黑貓嶺。似乎整個黑貓嶺的人都很討厭黑貓,甚至可以說,有些恐懼黑貓。

事實上,對於黑貓的恐懼,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那時是民國二十三年,當時黑貓嶺的鎮長還是羅清江,人稱羅大爺。羅大爺是方圓幾十裡的首富,兒子在蔣委員長的隊伍裡當團長,有槍有炮,雖然離黑貓嶺很遠,但藏龍山的土匪卻頗為忌憚,從來不敢到鎮上來滋事。

羅大爺餵了只黑貓,小名叫三三,渾身黢黑,沒有一根雜毛,只有一雙眼睛血一般紅。羅大爺很是喜歡這隻叫三三的黑貓,走到哪裡都抱著。三三很聰明,在羅大爺的調教之下,還學會了很多隻有狗才能學會的事,比如羅大爺叫一聲趴下,它就會立刻趴下。而平日,三三也在鎮裡和其他貓一起嬉戲,不過說來也怪,三三隻和渾身黢黑的黑貓一起玩,其他顏色的貓,它根本理都不理。

那時候,縣城的郵差老頭每個月都會騎著腳踏車沿著官道來到黑貓嶺鎮,給羅大爺郵來他兒子寄的書信。而羅大爺調教三三學會最得意的一個本事,就是在縣城郵差老頭到來的那一天,他只要吹一聲口哨,三三就會飛奔到鎮口,等著郵差。郵差老頭看到三三後,知道這是羅大爺的心愛之物,就會彎下腰,把羅大爺兒子的信擱在三三的嘴邊。三三馬上就喵嗚大叫一聲,然後叼著信跑回鎮公所。

那一年農曆十月,也是初冬的季節,到了郵差老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