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在莫名弔詭的氛圍中,楚姮迎來在宮外過的第一個大年。
往常,宮中提前大半個月就會開始籌備宮宴。除夕夜裡,皇親共坐大殿,呈上三百六十道御膳,皇上若嘗著可口的,便會下令讓內侍監的人,送去寵信的大臣、國戚宅邸。宮宴基本要慶到後半夜,楚姮每次都困的眼皮子打架,覺得滿殿的金碧輝煌,歌姬聲樂,都吵嚷的讓人頭疼。
但在藺伯欽的家中,就不一樣了。
藺老夫人領著二人先去給藺老爺子的靈位上香,然後說幾句吉祥話,就拉著大家一起吃年飯。幾個丫鬟家奴也可以另起灶爐,在旁邊擺一桌,喝酒唱歌,並無拘束。
藺家家風節儉,但年飯桌上也有魚有肉,很算豐盛,根本吃不完。
楚姮和藺伯欽掛著假笑,在藺老夫人面前裝的十分恩愛可親。互相夾菜,時不時對視一眼,似如膠似漆。
末了,楚姮還笑眯眯舉起杯中甜酒,隨口祝福:“祝夫君今後仕途坦蕩,青雲直上。”
藺伯欽略一遲疑,端起面前的瓷杯,與她輕輕一撞,頷首道:“也祝夫人心想事成,笑口常開。”
“很好很好。”藺老夫人看著二人,笑容和藹,“那我這個老婆子,也祝你們兒女成雙,百年好合。”
藺伯欽神色閃動,沒有說話。
“多謝孃親。”楚姮卻大大方方的甜聲接話。
冬日天冷,年飯並未吃多久,待守歲過了子時,藺老夫人便挨不住睏倦,讓溪暮和濯碧扶著進了屋。
楚姮和藺伯欽與老夫人道別,一起回屋。
但關上門,就打地鋪、燒暖爐、各做各的事兒。
楚姮打散了髮髻,吹熄蠟燭,抱著暖爐跳上床榻,“咚”的一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藺伯欽還未睡,他蹙了蹙眉,但到底沒有說什麼。
今夜雪色反光很亮,楚姮卻不經意的看到了他的表情。外頭時不時響起煙花爆竹之聲,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入眠。
她用唾沫潤了潤嗓子,乾脆與藺伯欽閒聊起來:“顧景同是不是回老家過年去了?”
自從上次尷尬以後,楚姮還沒正兒八經的與他聊過天,沒想到今夜一開口,卻是問的顧景同。
藺伯欽壓下心底淡淡的不快,沉聲道:“前日便回了。”
“哦。”
楚姮不知又說什麼,半晌才沒話找話的問,“那他什麼時候來縣衙呢?”
“初三以後。”
回答完,良久沉默。
楚姮以為藺伯欽會說點什麼,結果等了半天沒下文,只好繼續把話題往顧景同身上扯:“啊對了,顧景同和你從小就是同窗?你們在哪兒讀的書,是在望州還是……”
“你很關心顧景同?”
藺伯欽忍不住脫口詢問,語氣自己都沒有發現帶著一絲不耐。
楚姮卻發現了。
她把玩著手裡的暖爐,嘟噥道:“我不關心他,就想跟你聊聊天,可你倒好,與我半點說話的意願都沒有……算了,祝你新春萬事如意,我睡了。”
說完,楚姮便不悅的翻身面朝牆,閉上了雙眼。
藺伯欽輕掀眼皮,借薄薄雪光,看向紗帳中隱約婀娜的身影,沒再言語。
***
次日大年初一,楚姮因為要跟藺老夫人去西峽山的碧水寺上香,起了大早。
暗藍色的天,細雪紛紛而落。楚姮裹的裡三層外三層,披著兔毛披風,活像個移動的毛球。一張精緻的小臉鑲嵌在毛茸茸裡,更顯玉雪可愛。
藺伯欽歷年都不去寺廟上香,因此藺老夫人也沒叫他,跟著自己新兒媳說說笑笑上了馬車。
楚姮撩開車窗簾透氣,見藺伯欽站在後門的臺階下,一身靛青長衫,清清颯颯,如松如竹。
藺伯欽遲疑片刻,正想上前說自己也一起去上香,豈料楚姮將窗簾“刷”的放下,卻是不搭理他。
馬車粼粼,碾壓著積雪緩緩向西峽山駛去。
到了山腳快未時了,晨霧散去,雪色初晴,竟是難得的晴朗天氣。
藺老夫人別看老態龍鍾,身體卻十分硬朗,走上半山腰的碧水寺,只喘了喘粗氣,臉色紅潤,不比楚姮差多少。
寺廟門前,藺老夫人握著楚姮的手,一個勁的誇讚她:“四娘,看你瘦瘦弱弱的,沒想到還挺有力氣!這麼長的一截山路,你也走過來了。”
楚姮微微一笑,心想,這算什麼?她曾經與霍鞅比試輕功,在一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