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束腰的宮裙,這些天倒是鬆寬了。
皇帝睇一眼,便隨口問道:“哦?愛妃近日似也喜食起了酸。”他自年輕時起便是個清貴之人,冷雋的面龐上難得帶笑,薄唇卻總像在勾勒著一縷薄涼。
可她是有多麼愛他?眼見著他因為得知那兩個懷孕,而滿面溫柔含笑地去長春宮探望,可知她的心卻有如刀剜。
錦秀聽得不知其意,連忙應道:“夏日天熱,酸香的果兒刺激人食慾,鄎兒也素日討著臣妾要吃來著。”說完又輕輕給楚昂送去一口。
倒是也確然開胃。楚昂便伸出長臂,在她的腰上環了環,寬撫道:“鄎兒年歲漸長,到底是個懂事知恩的孩子,你也莫要太辛苦了。”
“是。”錦秀見他神色並無變化,這才把心悸捺下,婉婉然笑答。
正說著,太監手搭拂塵踅進來稟報:“啟稟皇上,四殿下來了。”
他便應一聲:“傳。”
然後便見那左側的漢白玉欄杆下,走過來一道衣袂拂風的團領藍袍。楚鄒在簷廊上屈膝,雙手伏地一叩首:“兒臣拜見父皇!”
“奴婢叩見皇上、康妃娘娘。”陸梨忙也在臺階下搭腕施禮。年歲未滿二五的宮女子不興綰髻,只在兩鬢挑幾縷青絲編成辮兒,用與下裙同色的娟子紮在腦後。那風把她胭色娟子輕拂,低頭頷首的美只叫人過眼難忘。
楚昂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見他二個這般青春明麗,心境不免由衷舒朗。叫一聲:“都起來吧。”
“是。”楚鄒恭敬應答,撩開袍擺踅進殿堂。陸梨與他一前一後,這會兒隔著距離目不斜視著,仿若之間並無有任何情愫牽纏。
陽光使得人視界清明,但見那十八歲男兒鼻樑英挺,鳳目睿炬,輕抿著薄唇英氣不掩。不過幾日功夫未見,精神氣兒竟是好了這樣多。
錦秀站在龍椅旁看了,是瞬然吃驚的。便撫著皇帝的寬肩,對楚鄒親善地笑笑:“今兒坤寧宮裡一早聽喜鵲喳喳叫,臣妾過來才曉得原是四殿下要來了。”
只怕是曉得自己要來,便故意杵這兒顯眼吧。這一招楚鄒早已是深諳了,那故作的親暱,他便看見了也跟未看到,聽見皇帝問:“近日覺著如何,朕聽張福說都在讀書寫字?”
他便垂眼答道:“是。父皇幼年同兒臣講習,只道字也如人之風骨幻化,字型持重不桀驁者,方能以成君子之大事也,兒臣這些年苦心磨練從未敢忘。”
口說著,目光剎那稍黯,復又主動問錦秀道:“先頭送去唱戲樓的拙字,叫康妃笑話了。”
第150章 『肆叄』詫然議妃
錦秀沒料到楚鄒竟會主動張口同自己說話,先時在百子門下尚且多看一眼都是艱澀與隱忍,這變化未免也太快。不禁打量了眼陸梨,但陸梨只是低著頭站著,並無有對楚鄒多餘關注。想到之前把她派去楚鄒身邊時,她的滿臉不情願,倒又叫人掂量不出什麼。
錦秀便豔媚地笑道:“殿下的筆墨在朝堂上下頗得讚譽,先頭榛子公公把字送至唱戲樓,可叫一院子命婦小姐們好不驚歎。臣妾原已是瞞著皇上,叫人把那幅字裱糊起來了。”
口說著,手在楚昂清寬的肩膀上輕輕按捏。這原是孫皇后從前常對他的動作,彼時都還年輕,一起在潛邸共患難過的夫妻,她體恤他長久伏案批閱奏摺,便時有在一場輕輕地揉摁,既叫他放鬆又不使他受影響。錦秀不過偶爾隨張貴妃過來撞見過幾回,竟就默默地把這些細節收進了眼裡。
楚鄒看了眼她撫在父皇肩上的手,不免又被一刺。忽又記起出來前陸梨的提醒,面上便只做泰然謙遜道:“這些年九弟多勞康妃照顧,不過區區一紙字,怎好承您這樣體面。”
言語間客氣,是不親近的,但也把面上的你來我往做平了。楚昂看在眼裡,不自禁鬆口氣。
做父親的最是瞭解自己的兒子,他的這第四子內裡性情孤傲冷僻,能做到這一步就已是逾越了極限。
一時間,看著楚鄒這些年在禁宮裡熬煞去的銳氣,心中不覺掠過一絲久違的愧疚。只轉而看向陸梨道:“朕的老四近日起居用度如何?”
陸梨連忙答:“回稟皇上,殿下尚好。御膳房每日辰時送來早膳,奴婢巳時送一回點心,大約一日送二趟,時而是傍晚,時而是殿下深夜讀書時候。殿下心肺有內熱,常使咳嗽,奴婢亦給配了百合冬花、橄竹烏梅做茶引,喝得順口亦不覺苦澀。”
她說得恬淡清晰,那嫣嫣紅唇輕啟,是叫楚昂聽得甚悅耳的。先時還有些莫名不願把她放去楚鄒身邊,現下看楚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