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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

酉時過半的紫禁城,御花園裡的晚宴仍然在繼續,張貴妃顯得很殷勤,不時給皇帝倒酒夾菜。皇帝有些生疏; 心底卻又覺暖心與感動。他兩歲時父皇駕崩,隨後禪太子之位伶仃出宮,由十二歲的皇二子楚晟繼任隆豐帝。從幼年到青年一直過得孤惶而省慎,不論後來身邊流連過多少新人,始終在內心深處念著最初潛邸時的幾位妃子。

只是張貴妃和殷德妃、施淑妃不同; 她們兩個一直是沒有受過大寵的; 張貴妃卻在從前多有得他的寵慣與縱容。他知道她那副對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態度,皆是因為後來以為他已不愛她; 愛不了了就便生怨生恨,才會甩他一個眼神都是冷嘲熱諷,她便是這樣的潑辣心性。這麼多年了; 自從孫皇后過世、楚昂因此對她冷落之後; 她便心生了芥蒂,一直也不肯讓彼此好過一點。

難得偶爾殷勤; 楚昂便也好脾氣:“貴妃今夜佈置得辛苦; 孫嬪也很用心。”說著看了看一側的孫凡真,還有她懷裡胖嘟嘟的快一歲的小十二。

錦秀在旁看著,心裡便不太痛快,不願看楚昂從旁人身上得到暖和慰藉。

她猜著張貴妃應該又想給自己兒子折騰點什麼; 畢竟這年一過老二都二十三了,連個正經王妃也沒有。拒了戶部尚書的親,皇帝也就對他從此不管不問。

她便笑笑著插話道:“這一晚上太子殿下不見影子,連三公主這樣乖巧的也頭疼生病,眼瞧著晚宴都快要結束,孩子們這都是怎麼了?”

她似說得隨口無心,皇帝被她這般一提醒,卻果然蹙起眉宇。想陸梨三月便要嫁去高麗,這當口以老四那小子的脾性,不應當一個口風、一點話頭都不落。

他便問身後:“太子可還在聖濟殿裡忙碌?去把人叫來吧。”

“這……”張福有些為難。

小九楚鄎看著這一幕,白俊的臉上立時也現出憂擾與苦惱。

不一會兒去的太監就回來了,勾著腦袋答說:“回皇上,太子爺不在宮裡,說是一個時辰前出去了。三公主那頭院門閉著,說是半個時辰前就喝藥睡下,不讓打擾。”

這未免也巧些了吧?園子裡一眾嬪妃不禁竊竊交語起來。陸梨與楚鄒的微妙關係宮裡頭都知道,這堂兄堂妹的一個就要娶一個就要嫁,大晚上出宮去幹嘛?

帝龍顏不悅,便將手中茶盞一擱,說道:“時辰已差不多,隨朕起駕回宮,給打擂的奴才行賞罷。”

張貴妃私下裡揣度著,按照這個時辰,春綠應該進園子送湯了,人也沒見影子,看外頭站崗的怎麼也不像是穆光耀的人,不禁微微顰眉。

見皇帝撩袍服要起來,下意識就搭在他手肘一扶,笑言道:“今兒月亮還不錯,皇上不如再坐坐。”

那撫著楚昂的手指上,一枚翠綠紫晶的戒指在黃燈下幽亮。多少年不曾戴過了,還是剛嫁進王府的時候,楚昂去她院子時私下送她的。她的家世算好,當年剛進裕親王府時,楚昂且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王爺,雋逸而清貴。她性子活潑,花園裡愛逛愛咯咯笑,楚昂敬著也愛著孫香寧,不當著孫香寧的面寵她。但也對她新鮮不反感,私下裡給她的恩愛並不少。進宮沒幾年就不見戴了,今天卻又拿出來。

楚昂不經意間看見,又瞅著外頭影影綽綽的站崗侍衛一瞥,略頓了頓,便坐回到原處。

春綠就是在這當口進來的,按著計劃,這個時候的她要親自呈湯討好貴妃,她一進園子,便暗示老二在前頭已經佈置妥當了。此時張貴妃便假意打翻湯水,然後扶著楚昂進閣子裡擦拭。

可春綠這天晚上卻壞了她痴愛的二爺的好事。

她端著湯進來,看見曾經愛慕或者說是敬慕過的皇帝,眼底便流露出了一絲不忍和忐忑。她的指尖都在微微打顫,腰間的那塊木牌就是在屈膝呈湯的時候滑出來的,咕嚕滾到地上,上頭一個令箭的符號,皇帝不禁又瞥了一眼。

春綠沒留神慌得臉色煞白,湯直接就灑到皇帝的袖擺上。

張貴妃看得暗磨牙,只得堆砌笑容解圍道:“瞧瞧,這還不到七月呢,怎就迷信起來了?宮巷裡雖說入夜陰氣重,可今兒到底燈火通明,能把你怕成這樣。”

那會兒外頭侍衛已經輕易不放人進出了,她故意將入園的令牌說成是桃木符牌,叫鄭嬤嬤彎腰拾起,不動聲色地收著。

皇帝的臉色這才開始變化明顯,下意識又問了一句:“東宮太子呢?”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了,太監張福哈著老邁的腰,滿載體恤道:“回聖上,適才說過太子爺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