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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真地、用力地點頭。她和顧拾都已沒有別的親人,算來算去,這偌大的長安城裡,也只有面前的女人,仍和他們是有心相憐的同類了。

秦笑啞然片刻,漫漫然一笑。她柔聲道:“我原以為自己活著已沒有別的意思了,誰料到原來還有你在掛念我。”她將那信箋折了幾折,珍重地藏入袖中,“我會去的。”

她這一句承諾,似有重逾千斤的分量般,沉甸甸壓在阿寄心頭,卻讓她對所經歷的一切都有了實感。阿寄感激地對她笑,秦笑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她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謝謝你。”秦笑道。

***

從掖庭出來,往西繞道少府出宮去。這條路尋常貴人都不會涉足,誰料得今日卻有來來往往的婢女宮娥,各個都塗脂抹粉,在宮門前後、小道各處掩著巾帕張望著。

阿寄跟在張迎後面,見這景狀,心中便覺不好,下一刻她就聽見了宦官清道的聲音。

皇帝的車聲如雷,從東邊的宣室殿重重地軋了過來,帶起飛濺的冰雪。一路上眾人都一個個地跪下,阿寄躲到了人群后面,也是一樣地行禮。

顧真是很喜歡聽人對他叩頭稱萬歲的,而且越響亮越好,越恭敬越好。宮裡也就時興起來這樣的禮數,見了皇帝,便都生怕落於人後地大聲喊:“陛下長生無極!陛下千秋萬歲!”

顧真靠在軟榻上挨個地聽了過去,忽然感知到什麼,目光一凝,回頭便看到一個默不作聲的女子。

他示意車僕停下,將手頭的燻爐徑自扔了出去,“哐”地一聲正正砸在那女子身邊,散出一地的香灰來。

“你,”他冷冷地道,“怎麼不說話?”

阿寄蹙了蹙眉,燻爐扔過來的時候她沒有躲避,只是磕了一個頭。

“回陛下,”一旁的張迎不得不道,“這位奴婢是不會說話的,是個啞的……”

“你閉嘴。”

阿寄抬起臉時,顧真一下子笑出了聲,“朕道是誰,原來是你。”

阿寄咬住了唇。

顧真擺擺手道:“今日你們衝撞了朕,朕便看在齊王的面子上,不予計較了。不過你要記住,這是你欠了朕的。”

阿寄又叩下頭去。這一次,她始終俯伏於地,直到顧真車馬遙遙而去,她也沒有再直起身來。

***

阿寄回到宅中,顧拾卻已經回來了,正在院子裡團團轉。

見了她來,他便即笑開,“我聽聞你今日下了廚?”一臉的溫柔良善模樣,眼睛裡亮晶晶的,期待的目光全然掩藏不住。

阿寄忍俊不禁地笑了,方才的那點陰霾心情全都省略過,她徑自走到了廚房裡去,而顧拾就像個小尾巴似地跟著她。

她揭開廚房中一隻小篋,將裡面一早準備好的餌糕端了出來。

顧拾這回是驚訝多於喜悅了:“你……你真的給我做了?我還以為,你都送過去……”

一隻纖細的手指輕柔地點在他的唇上。然後她拿出了筷子,給他放入手中,好像在教小孩子吃飯一般地耐心。

顧拾笑了,直笑得雙眼彎彎,像一隻狡猾而無害的小狐狸,將牙齒在她的手指尖上輕輕地一咬。

她倏然收回手去,而顧拾已捧著那碗餌糕開心地跑到外面,對著張迎道:“阿寄做給我吃的!”

張迎瞥了一眼,“我知道。”

顧拾笑得溫柔隱秘:“你才不知道,你們誰也不知道。”

張迎看了看裡間,忽又躬下身子湊近顧拾道:“殿下,今日奴婢同阮姑娘去掖庭,回來路上,衝撞了天子車駕……”

顧拾卻仍是笑眯眯的,好像全沒察覺到他話中的危險:“撞便撞了,有什麼要緊?”

☆、第39章

正月廿五; 齊王大婚的前日。

依著禮俗; 從三日前起; 新人新婦便不能見面了。上面給阿寄指派了兩個陪嫁的侍婢; 一個看去伶俐活潑,名喚小沅,另一個便是石蘭。兩個人沒日沒夜地跟在她身前身後; 廚房也不許她進,阿寄漸漸地沒了事情可做; 便只有悶在房中看書。

外邊逢著過年; 又是新朝的第一個年頭,熱鬧的聲響數日不絕地散進這高牆裡。從清晨到日暮; 落雪便沒有停過,彷彿天上有一雙百無聊賴的手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撕扯著流雲,撒下漫天飛揚的柳絮來。窗前的梅花開到了極盛,枝椏橫斜到窗臺; 紅的花,白的雪; 蒙著黃昏的幕景,在這萬物的熱鬧之中,自成了一幅安靜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