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惱,淡淡地瞅了眼神色莫測的姜鑠,微笑道:“這人本是華縣守城的農民,跟著前朝的昌平侯李德死守華縣。哎呦,這裡邊的事本尊哪兒能說明白,阿來,你給你們皇帝陛下說說,尊貴的陛下定能給你做主呢。”
阿來只是抬眼瞧了下不怒自威的姜鑠,立馬嚇地伏在地上,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阿來是吧,朕倒想聽聽,你能說什麼,敢不說實話,哼!”
阿來本就是膽小老實之輩,哪裡懂朝堂裡這種風雲變幻的事,聽得皇帝要他說實話,便真的將實話給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了出來:“皇上,草民乃華縣人氏,前年草民隨著昌平侯李德死守華縣三個多月,那時正是太子殿下帶兵攻的華縣,太子屠盡城裡僅剩千餘人口,雞犬不留啊。”
“胡說!”姜鑠面色的寒意更重了,他一甩袖子,怒道:“大膽刁民,汙衊太子是何居心!朕記得那時派人八百里加急往華縣送了大批糧草,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那前朝逆臣昌平侯見大勢已去,這才自刎的,你這刁民怎敢口出狂言。”
阿來一聽這話,頓時放聲大哭,他匍匐著往前爬,大男人哭的實在是悽慘,血水膿水都和土混在一起,猙獰可怖!
“皇上啊,草民不敢撒謊,就是太子殿下殺盡華城的百姓,草民是躲在屍堆裡,這才逃了一命。”
太子臉色變得刷白,他眼中泛著殺氣,聲音有些嘶啞,大失常態,不住地揮著手臂喝道:“來人,快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扔出去餵狗!”
姜鑠瞪了眼太子,嚇得太子腿一軟,又跪倒在地。姜鑠走下臺,親自去扶起那個阿來,輕聲詢問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阿來見皇帝近在眼前,哭的泣不成聲:“皇上,當時華城早已絕了糧草,昌平侯不讓任何人出城,否則格殺勿論。那時候大家餓紅了眼,連獸皮都煮了吃,有一天忽然憑空出現了好多糧食,可吃了那些糧後,華縣就生了疫病。”
原來這阿來身上的爛瘡是當時疫症留下的傷,蘇媯不敢想死了一個城究竟是怎麼樣的,她原本以為大明宮宮傾那日已是人間慘劇,原來還有更可怕的地方,飢餓和疾病的纏繞,蘇媯都經歷過,那是慢性自殺,是魔鬼一點點吞噬人的靈魂的絕望。
姜鑠臉上沒了方才的威嚴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無奈和悲痛,他眼睛閉上獨立在原地,久久不發一言。
太子跪著爬到姜鑠腳邊,使勁兒抓著父皇的下袍,他雙眼佈滿了血絲,急道:“父皇,不是這樣的。兒臣當年真的聽了您的話,送糧給華縣的百姓,可疫病發起真的和兒臣半點關係都沒有啊。當時為了不讓我軍和周邊百姓染上病,兒臣只有,只有,”
一股無形的壓力讓眾官都不禁跪下,這是對無辜逝者的憐憫,是人性。姜鑠看起來很疲憊很痛苦,蘇媯竟然有些心疼姜鑠,她現在覺得這個男人是一個心懷百姓的帝王,他心疼百姓受苦,氣太子殘忍,他無奈,他是孤家寡人,到頭來只有他一個人。
也不知哪根筋不對了,蘇媯忽然轉身扒下元蘭的最外面的品服給自己套上,她用絲帕將自己的臉罩住,將頭髮解開,出轎走向姜鑠。她知道所有人都偷偷看著她,她不懼,她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她只想牽住姜鑠的手,讓他不要倒下去。
溫暖滑膩的觸感,姜鑠 回過神,他看到德妃的衣裳,沒想到這個時候,竟是德妃在他身邊支援著他,姜鑠疲累又柔和道:“蘭兒,你怎麼出,”那個來字還沒有說出來,姜鑠忽然發覺牽著他的手的是蘇媯,忙急道:“七,”
“皇上,我一直都在。”蘇媯捏了捏姜鑠的手,壓低了聲音:“此事乃大呂國的家事,還待日後細查,現下咱們該 回宮了。”
“哎,走吧。”
青絲繞臂,君王美人。
他們兩個人,只是他們兩個,兩個天下最孤獨的靈魂,兩個敵對的身份,此刻卻緊緊的身心相依,是孽?還是緣?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最後一點時候,竟有點小感動。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第95章 他的報復
御輦緩緩地往離宮的方向的行駛,蘇媯從後面環抱住姜鑠 ,她將頭靠在這個男人的背,他的背很寬,就像座山一樣,安全又孤獨。
“小姑娘,你膽子可真不小。”姜鑠捏住蘇媯的手,柔聲笑道:“當著文武百官和夕月國國主的面就把朕劫走,你說說,你讓朕的顏面何存呢?”
蘇媯將懷裡的男人往緊抱了抱,像只小貓般呢喃道:“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當時只感覺皇上好像很為難,就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