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默了片刻道:“只怕明日出徵令就能下來。想當年我統三邊兵馬的時候,沈歸不過一個火頭兵,如今我重披甲,卻得歸到他治下。
你是年青人,眼光淺顯,以為自己只要能得聖心便可保無憂。為父卻不得不顧著這整個永國府的孩子們,皇上允我再度出征,顯然也是想要透過我來壓制趙蕩。太子樣樣都好,唯度信任南寧一府太過,將個太子妃尊的很高,你千不該萬不該……”
張君一聽就知道他又要說姜璃珠,連應都不肯應付,推了竹外軒的門轉身便走。
張登氣的吹鬍子瞪眼偏又無可奈何,搖頭負手,燈黑黑影暗暗往他那冷窖冰窟似的慎德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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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時如玉心情大好,秋迎與丫丫兩個偏還在攛掇:“少奶奶,你唱的山歌實在好聽,再唱一首給我們聽好不好?”
關上院門便是自家地盤,如玉本就愛唱,在陳家村裡族長鎮著虎歌娘壓著也壓不住她愛唱的嘴,此時對著兩個丫頭自然更要唱上兩句。
“大河邊裡一苗蔥,挖了苗兒斷了根,大河邊裡一苗韭,月月來了月月割……”半勾兒彎月當空照著,如玉也不進屋,索性在簷廊下唱了起來,忽而外面門叫人拍的山響,是安康的聲音,他連聲叫道:“嫂子!嫂子!”
秋迎才開了門,安康便衝了進來,一身的熱汗騰騰:“嫂子,不好了!”
如玉挪店鋪的事兒還瞞著丫丫與許媽幾個,一猜也知安康要說鋪子的事兒,連忙將他拉進臥室,點了燈問道:“怎麼了?”
安康道:“咱們西京那鋪子,是從餘剝皮手裡轉來的,誰知道府尹被誅了九族,連餘剝皮一家都沒饒了,如今咱們那鋪子,也被官府當成餘剝皮的財產被官府給封了,這可如何是好?”
仿如當頭棒喝,如玉愣在妝臺前,半天都沒緩過氣兒來。
安康見如玉當即變了臉色,過來替她拍著背道:“我今兒到西京打聽,新任的府尹叫張永,曾在御前當過翰林學士的,想必是個講道理的人。要不,你把那房契給我,我再跑趟西京,跟新任的府尹大人再交涉一回,看他能不能叫咱的鋪子重新開張?”
如玉腿一軟坐到了妝凳上,一手攥了胸口道:“安康,那店面值五萬銀子,是我掏空了整個墨香齋才能置來的,你明兒務必再跑一趟,一定要把它給咱們交涉回來,否則,咱們既便離了這裡也沒吃沒喝,在外過不下去的。”
安康接過房契轉身要走,到了月門上又回頭,猶豫了片刻又道:“嫂子,那張永是翰林學士,你何不求求姐夫,叫他幫忙說一聲,鋪子也就回來了。”
“不可!”如玉斷然打斷打斷了安康:“咱們往後要過清閒日子,不論是你姐夫還是這京裡的任何人,都不能叫他們找到咱們。那鋪子既便要回來也開不得了,咱還得將它轉出去,再從別處買一間回來。”
張君本在側室,聽完這句轉身便出了門。閉眼在側室外的瓦簷下站了許久,才算悟出墨香齋這件事前後的因果來。
如玉早就動了要扔下他一走了之的念頭,在這幾個月中,她應當是逐漸變賣掉了墨香齋中原本趙蕩用來鎮店用的一些值錢物件兒,總共換得五萬兩銀子,之後便由安康出面,悄悄在西京置了一間同樣的文玩店。這也就是為何這個月突然就會有三千多兩銀子的淨入賬的原因。
若不為西京府尹突然被趙蕩彈奏誅了九族,這事兒也許永遠不會露出來。因為墨香齋中都是趙蕩的人,所以這事兒她做的極隱秘,私以為自己並未驚動趙蕩,只待將墨香齋轉成個空殼,她與安康兩個背個小包袱一走了之。
到那時,天下之大,她有一間店鋪藏身,營生,所謂夫妻,所謂永不相棄,全成了鬼話。她要丟下他跑了。
張君如墜冰窟,委屈到幾欲要哭,本以為區氏死了府中清靜了,如玉總願意守在此與自己好好過日子,誰知她非但沒有消了要走的心,反而幾乎做成了事兒,而她在做這些事兒的時候,絲毫的風聲也未露出來過,秫香館那歡歡喜喜妹妹們,誰知道那歡歡喜喜唱著曲兒的嫂子,早生了要撇下她們一走了之的心?
站得許久,他還得假裝成個剛從外面回來,又出院子敲門,進屋,便見如玉心神不定的仍在妝臺前坐著。
她身上本有股子桂香氣,此時還帶著些淡淡的米酒香,略帶微燻的臉兒粉膩膩的清透,見他兩隻手捂了過來,恍然大悟般握過他的手道:“你何時回來的?端午朝裡休假了?”
張君點頭,又搖頭:“我抽空出來看你一眼。”
如玉心不在焉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