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端了果子並奶茶來放在炕沿上,一起沿炕坐了,問道:“王爺可還在鴛鴦淖,人可還好?”
上一回她沒看,但後來聽在此帶兵的安敞說過,趙蕩被張君打的有些慘。
沈歸道:“他走了!”
“去了何處?”
沈歸解釋道:“雖說張君上一回來帶的都是花剌兵,但瑞王藏匿於鴛鴦淖的訊息還是不知從那裡走漏了口風,若不是打點及時,我和安敞逃不了個窩藏人犯的罪。他也不適合再呆在鴛鴦淖,恰西遼耶律夷在徵高昌時受了重傷,二妮寫信請他前去,他便去了。”
如玉深深嘆了一息道:“去了也好。在大曆國中,無論他藏匿於何處,趙宣終是不會放過他的。他當初與耶律夷交情頗好,但願耶律夷能好好待他!”
窗外隱隱一聲清咳,如玉自來耳敏,一聽便是張君的聲音。
沈歸立即起身,走到門上時停了停,又道:“趙蕩那個人,往後就別記掛了,成王敗寇,他已經敗了,斷沒有再爬起來的可能。”
他言罷掀了簾子出門,走了。
如玉知是張君回來了,幾小步竄進臥室,攬鏡看著自己樣子還算過得去,唯孕後期身子疲乏唇色泛白,咬著唇兒要叫它有點顏色,拍了拍兩頰尚還算紅潤,張君冰涼涼的手已經自後面攬了過來。
他在她頰邊輕蹭著,貪著她身上的氣息,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問道:“還沒有跡象?”
如玉雙手環腹,盯著肚子的眉眼,可比盯著他的時候溫柔多了:“算日子也該到了,可他就是不肯出來,大約嫌外頭天冷,娘窩兒裡暖和吧。”
張君穿著紫色的三品官服,腰束金帶,佩蒼玉,並不戴幞,足上一雙革靴,滿朝三品重臣之中,大約也就他才如此瘦削而又挺拔。
如玉轉身瞧著窗外站了一圈子威風凜凜的護衛,將前院後院整個看了一遍之後才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心有疑問道:“你不過來看我一回,帶這些人做什麼?”
“誰說我不過來看你一眼?”張君一笑道:“你這樣重的身子,我不陪著你在此待產,怎麼行?”
如玉也不知趙宣登位之後,永國一府並張君在朝堂是個什麼情形,看那一群護衛的情形,他不像是不領差職的散官,再看他仍還穿著三品公服,顯然還在做學士承旨,御前那麼重要的人,怎麼可能陪自己到生產。
比上一回在官驛還要尷尬,如玉掬著手站了片刻,問道:“我那院子,你可替我收整好了?”
上一回他走的時候,她央他替她收整西市後那小院,待她明年春暖之後回去再住,他當時滿口答應,但實際上壓根兒沒有管過。他重新修葺過竹外軒,也沒有想過把她放出府去,只是她如今還橫著心,需要他下水磨的功夫耐心來磨。
張君連忙應道:“收整了,收整的很好,你回去就能住。”
如玉轉身坐回炕上,又問道:“你來此,可找好了住處?”
張君悶聲悶氣,搖頭道:“沒有。”
如玉頗有些惱怒,問道:“難道你要住在這院兒裡?”
張君坐到如玉身邊,握過她的手道:“你眼看臨盆,就算你不肯認我這個丈夫,孩子總是咱們倆人的,我不在此時時照顧你,難道你要將我趕出去?”
如玉在鴛鴦淖的時候,眼看肚子漸大也是止不住的焦心,大雪寒天的,趙蕩左右推脫,而她又不想在鴛鴦淖生產,畢竟完顏雪和完顏冠雲瞧起來都不是善茬,她敢拿自己冒險,但不敢叫孩子有一丁點的危險。
她一直在等張君,畢竟是張君的孩子,就算她與張君做不成夫妻,孩子總不能缺父少母。所以她心中最理想的情況,還是張君能來找她,將她帶回京城。她有安身立命之所,也有一件可生銀錢的店面,倒不愁生計。
與張君離的近了,彼此看顧孩子總要方便一點。如今仍還是為了孩子,她必須得跟張君住在一起了。她道:“我替你收拾了西廂出來,你就住那一處,如何?”
張君指著隔壁道:“我方才見那書房裡有張小木床,恰好一人睡,我夜裡睡那一處,若你半夜抽筋,一叫我就能聽到,不是更好?”
這屋子是一大間裡分了三套間,倆人一屋而居,在這院人的眼中,他們仍還是夫妻。如玉心有微微的不快,卻也強忍著,算是預設了,又問道:“可要人做飯給你吃?”
張君踱到窗前看了看窗外,搖頭道:“不必,我即刻還要出去。”
他欲出門,走了幾步見如玉不肯跟著,回頭問道:“你竟不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