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等人頗有埋怨,他也不肯再像當年歸元帝病重時一樣,白日黑夜守在宮中。在外無論多晚,無論多繁忙,事情多緊急多嚴重,他都會趕回家來過夜。
雖如玉不曾言,可他不在的日子,她總要做噩夢,夢到死去的趙鈺。若是趙鈺活著,他依舊能毫不猶豫在他脖子上抹一刀,可他死了,他成了一抹鬼魂,活人如何與死人一戰?
張君從未想過以法事超度,或者用道法去鎮壓趙鈺那抹冤魂,他夜夜持鐧守在如玉榻前,便是要以自己的戾性嚇退趙鈺,而此法一直以來頗為管用,自他持鐧開始守候之後,如玉已經很久都沒有夢到過趙鈺了。
腰痠腿軟的如玉沉沉陷入夢中,她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連綿無盡的大雪,夢雪則有長輩喪,她心道,難道永樂府又要有喪事了,不然為何在這夢裡,我總要遇到無盡的大雪?
她忽而聽到隱隱哭聲,出門在竹外軒的遊廊上走著,隱隱聽哭聲是在牆外,是個男子的聲音,又熟悉無比,遂隔著牆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在我的院外如此嚎哭?”
這人道:“我乃一縷冤魂,還有半句未訴完的話,要說於趙如玉聽,可我如今近不得她的身,故才在此嚎哭。”
如玉隔牆問道:“我就是趙如玉,既你有話,進來直說既可,為何不肯進來?”
這人道:“因有神龍夜夜持鐧守在你側,所以我近不得這院子。”
夢中的如玉大驚,暗道什麼神神怪怪的守在我側我竟從來不知。她忽而轉身,卻是自己的床榻,榻側一條鱗甲油亮的烏龍盤距於榆木大床螭紋的雕花上,長長的尾巴吊搭床尾,四條腿整個兒霸住床框,肉須涎涎麟角高翹的腦袋則歪搭在床頂上,正在閉眼沉睡之中。
她被困在其中,欲突不敢突出去,輕輕伸手觸得一觸,它長相兇惡,卻是個無比溫順的樣子,微微動了動,仍陷入沉睡之中。
睜開眼睛,他還握著她的手,於隱隱月光中柱鐧仰頭,坐於床側沉睡。
如玉不敢驚動張君,憶及趙鈺夢中之話,忽而明白過來,他當初有一言,卻只說了半截就叫張君割喉而亡,之後一再找她,是為了說那未說完的半截話,可惜她於夢中膽怯,每每看到他被抹脖子的時候,便會被嚇醒過來。
她閉眼猜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來趙鈺那段未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微微一動,她便驚醒了張君,張君轉身問道:“可是做噩夢了?”
如玉搖頭:“並沒有,我還要睡,你也躺到床上來,何必夜夜如此坐著,會熬壞身體的。”
張君站起了疏了疏筋骨,推窗看了一眼道:“已經四更了,我把初一抱過來與你睡,我得去上朝了。”
*
張君出門,大清早的迎頭就撞上安九月趾高氣昂帶著一群人進了院子。他先到後面那排營房,張震亦是剛起,正在與張向兄弟幾個喝茶吃早飯。
恰似如玉所言,雖張震才是真正的領頭人,但身為府中唯一的文臣,實質上張君才是一直主導全域性的那個。
細思一夜,張震也覺得自己昨日在皇帝面前之言有些過了,站起來拍著張君的肩問道:“昨日廢后不成,只怕姜順不會反,還會報復我們,虎哥性命只怕難保,今天上朝,我們該怎麼辦?”
張君道:“時機已失,也只能等。姜後永遠不會再得趙宣的信任,姜順必定還會要反。
倒是那安九月,她怎麼又回來了,大哥你究竟是如何調停她的?難道就不能派上幾個人,將她綁扔到花剌去?”
張向與張誠兄弟幾個皆是哈哈大笑不止。他們兄弟六個,除了張誠以外,沒有一個會調停女人,張震更是,他艱難一笑道:“不過一個小丫頭而已,既她不肯走,想回來待著,就叫她待著去,橫豎府中不差她那點口糧。”
第119章 遭劫
如玉不比張君是個男子心大; 她一早起來仍還心神不寧,猜了千遍萬遍; 究竟不知道趙鈺要對自己說什麼。初一喝了半碗米糊糊; 便在她懷中時時不停的蹦著; 蹦得一會連小尿布都蹦掉了; 便來親如玉的臉,如玉叫他親了一臉米糊糊; 抱他起來,要到蔡香晚那院兒裡去看小奶寶兒。
暑熱天中; 兩個多月的小奶寶只繫著個小肚兜兒,在蔡香晚那臨窗的大炕上曬太陽; 小傢伙還連翻身都不會; 初一卻已經爬的很好了。
初一褐絨絨一頭捲髮; 爬到小奶寶兒跟前,終於找到一個比自己小的; 盯著小奶寶看了片刻,忽而低頭就咬上了他的小腳丫。如玉和蔡香晚皆嚇的大叫; 連忙將這兩兄弟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