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這樣於族中,知縣陳全之間苦苦周旋。
張君走到她身邊時也停下腳步,一輪明月升起已如玉盤,四野清亮無比,平鋪向遠方的大道猶如一條白練。他身上往外揮散著淡淡的酒氣,混身燥熱無比,離的太近聞到她身上那股桂花香氣,暖而柔潤的甜膩,多嗅一口,就能緩解一點他身上的燥熱。
他離的太近碰到她被風撫起來的頭髮絲,卻猶還覺得自己離的太遠,於是呼吸漸促,停下腳步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若不走這一場路,他心中仍還是清平世道,百姓合樂,婦人們是天地間的點綴,是與他大嫂周昭,或者待雲一樣心懷格局,理性冷靜,智慧卻不張揚的解語花兒。直到遇到面前這個小婦人,他才知道天下間竟有過的如此艱難的婦人們,在家中的地位如同牲口,唯一的解脫就是自我了斷。
“哎喲!”如玉忽而道:“要不我騎會兒馬吧?”
張君回過神來,見四野平坦沒有可上馬的去處,告了聲得罪把如玉側抱起送到馬上,自己牽著馬走起來。如此兩人無言走了約摸一刻鐘,如玉扭來扭去又輕聲道:“里正大人,我還是下來走吧。”
張君仍還不明究裡,卻也伸手接她下來。再走了半刻鐘,如玉實在憋不得了,也顧不得羞恥,疾聲道:“里正大人,你等得片刻,我去去就來!”
她從早晨出門到現在未曾小解過,這種事情不想還罷,一經想起就憋不住了。如玉急匆匆跳下田野,才新耕過的麥田粟田於月光下寬廣無比,左右竟沒個遮擋之處。她憋著一肚子的水像離了弦的箭,又像沒了頭的蒼蠅亂奔亂跑著,終於找到一處矮松樹叢,心道離的夠遠了,遂躲到後面急急脫了褲子去解溺。
就算離的夠遠,但四野如此寂靜,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仍還不停傳入張君耳中。他面紅耳赤,尷尬無比,負手對著大路的另一側站了許久,才聽如玉一陣小跑著上了路堤。
一經這樣的打斷,張君心中仍還有許多的疑問,話卻不知從那裡起頭。路仍還長,總共走了才不過四分之一,但隨著夜深,天也越來越冷,如玉身上這薄薄的衣衫不能抵寒,不由自主便走的快了起來。兩人悶聲行了約摸半個多時辰,迎面遠遠跑來個細細小小的人影兒。
安康迎面就撲到了如玉懷中,喘著粗氣道:“嫂子,族長帶著陳家店子的男人們,已經出了柏香鎮,一路火把要往縣城裡去尋你,怎麼辦?”
陳貢坐在柏香鎮的岔路口上等了半天,等到幾個叫張君打怕了空手而歸的陳家店子男人們,此時氣急敗壞,要親自往渭河縣城尋她。
張君道:“你倒也不必怕,咱們到鎮上,我親自去找他,替你們辯白即可。”
來的一道兒上,雖悶聲不言,如玉心裡卻是盤算了一圈又一圈兒。這樣的日子,縱使那陳家村再好,她的小院子有多幹淨整潔花開滿院,叫陳貢這些人逼著,日子是沒可能清閒過下去的。而能助她逃離渭河縣的,眼下就只有小里正張君。
張君吃過她半個多月的飯,又還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心裡還存著點讀書人未泯滅的良知,如玉如今想要利用他這點良知助自己逃出去,又還想治一治那可惡之極的族長陳貢一家,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盤算,隨即果斷止了張君道:“不勞里正大人,如此黑天寒夜,咱們尋條避道兒直接回陳家村,至於陳貢,等他自己往陳家村找我的時候再說。”
安康在柏香鎮讀書,對這一帶都比較熟。他先緊趕慢趕往前跑了幾步,拐到右手邊一條小路上,遙指著月光下烏鴉鴉如獸脊隱隱聳起的高山道:“從這條小路一直往下走,就會到陳家店子,那村的男人們今夜全叫族長集結到柏香鎮了,所以村子裡應當是空的,咱們聲音壓低了悄悄串村子過去,再沿溪一路往上,比大路還要短半個時辰,直接就能到咱們村子裡。”
如玉和張君也拐下了大路,才走了不過幾步,安康忽而壓著笑聲湊到張君面前,牽過他手中疆繩道:“大哥,小弟我這輩子只騎過驢,未騎過馬,你這馬今日讓我過回癮,我先回村等著你們。”
他奪過馬躍了幾躍沒躍上去,一腳蹬在腳踏裡撲騰著。張君走過去輕輕自他腰間一抱,扔他在馬上,拍了拍馬尾,那馬四蹄躍開,沿小路一躍賓士而去。
又只剩下兩個人了。如玉當然知道安康的心思,正好,她也要趁此路上試探試探張君,看自己的計劃可行否,遂也一笑置之。於這明月當空的夜色下,如玉也忘了冷,尋到一處田梗坐下,翻開包袱裡的水囊遞給張君,問道:“里正大人可要喝水?”
張君接過來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