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本欲走,又問道:“你還未告訴我,你帶著蔡香晚一起上相國寺,究竟是為何而去?”
如玉本欲說說那個夜夜纏繞自己的噩夢,轉念一想張君夜夜拄劍坐在床邊已是累極,遂揮手道:“我不過無事燒香磕個頭罷了,快去瞧瞧你爹去,莫在這裡鬧我。”
等張君走了,她擦乾頭髮換了襲薄衫,抱了沉睡中的初一過來,偎在自己身邊,叫來丫丫問當日安九月抱走初一的細節,一點點輕輕掠著初一那一頭褐絨絨的捲毛兒,心若沉入苦海,沒有淚也沒有恨,只有悔,對自己的悔。
於如今永王府的家事,對於府中妯娌及姜璃珠那個小婆婆,只要心思不打到她身上,她向來都是聽之任之。畢竟她們也都是一群苦瓤子,真正造下孽債的還是男人們。也恰是因此,她才沒有防住安九月,叫她抱走了初一。
大的趨勢已難改變,張震野心勃勃,別的兄弟們一呼而應,為了初一也為了自己,為了叫竹外軒能有清靜日子,有些事她不得不去做。
閉眼沉了片刻,她問丫丫:“你如今跟小蜀可還有往來?她在扈本家過的可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下章如玉手撕姜璃珠~
第126章 和萬事興
丫丫道:“那扈本都三十多歲的人了; 胖的跟個豬一樣,小蜀才不過十七八歲; 整日叫扈媽媽指東指西; 一家子的家務全是她一個人作; 還動不動要遭扈本的打; 可憐的什麼一樣。”
如玉道:“你從我妝臺下的抽屜裡拿上二百兩一張銀票,就說這是我給她安生立命的; 今夜我就能保了她的自由身,叫她從此離開扈本那一家兒; 但是三年前元宵節那夜靜心齋的事兒,我今夜要扯到眾人面前; 她必須得老老實實的說; 否則; 我也搭救不了她。”
丫丫從妝臺裡抽出銀票,轉身走了。
*
張君進了慎德堂;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草藥血腥之氣。鄧姨娘在床頭,握著張登的手。他幾天幾夜不曾吃喝; 嘴唇乾裂著,時不時的,鄧姨娘就要伸指沾些水潤他的嘴唇。
姜璃珠如今本已搬到了後院; 聽聞張君來了,扶著小芸香也進了屋子,笑問道:“欽澤來看你父親了?”
張君並不理她,替過鄧姨娘的手道:“今夜我守著父親; 姨娘去隔壁睡上一夜,可好?”
鄧姨娘揉著發酸的腰起身,自櫃子上端下一碗早都涼了的飯撥攪著。
這還是秋迎送來的,上面蓋著幾樣菜,下面是一碗早都涼透了的白米飯。鄧姨娘挑了兩筷子無心吃它,另取了兩樣點心下來,就著冷茶嚼了幾口,也是太過疲憊,拖著沉軀到隔壁去睡了。
姜璃珠並不走,見張君坐到了床頭,自己依床尾坐下,笑著替張登掖被子。年老的爹躺在床上,美豔動人的少妻,一個比一個更挺拔的繼子們,本該避閒都避不及的,但姜璃珠顯然並不在意這些。
比起前些年,張君如今平和了許多,他道:“姜氏,論究起來,咱們是兩姨的表姐妹。我母死,你嫁給我父親,無論出自什麼目的,如今咱們都不再論。我父親也不知能不能挺得過這一關,方才在外院門上揪了個婆子來問,她說你今天一天在這屋子裡總共呆過一次,也不過半刻鐘便走。我已小人之心度之,猜你對他大約也沒有太深的愛戀。
我本不肖之子,欲守他幾夜,也不過盡點孝心,咱們再不生事,你回你的房去,我守著父親,好不好?”
他一邊說,姜璃珠的臉一邊簌簌冷著。
如今屋子裡就止他二人,姜璃珠抬頭冷盯著張君,聲音出奇的平和:“當年你於寒天雪地中將我抱扔到府外的時候,就該想到我不會善罷干休,告訴我,你當時心裡想的什麼?”
張君思緒回到過去,回想三年前母死的那一夜,區氏滿心的盤算要撮合他與姜璃珠,他惡言傷了區氏,回頭又將姜璃珠抱扔到了府外,那時候他在想什麼?
在那之前三個月,頭一年的十月,他與沈歸帶著如玉誘殺趙蕩,從此之後閉門不出,在竹外軒裝了三個月的病。那是他‘病癒’之後第一次出門,姜璃珠本沒大錯,也不過身不由已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他向來對女人冷漠,卻也不過分傷她們,只是形同寞路而已,那是他第一次傷害一個姑娘,抱了她,扔了她,壞了她的名聲。
他是因為殺了人之後的後怕,怕歸元帝要疑心到自己身上,急於撇清自己,於是不擇手段。一點惡念種下的惡果,她永遠忘不了,他也必須得正視。
張君道:“若說當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