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仍還柔柔的笑著,抱過兒子,將他穩穩放坐在佛桌前,自己也在一側坐了,拂著兒子一頭褐絨絨的胎毛兒道:“父親生氣了,顯然我們初一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咱們一起聽父親的訓話,好不好?”
她挑眉使個眼色給張君,自己也端端的坐著。張君方才還在說趙蕩,心頭髮虛,裝模作樣訓了兒子幾句,說道:“天下任誰能打,父母打不得,任誰能咬,父母咬不得,可明白否?”
如玉握過兒子的手,教他作著揖:“初一明白了,往後也不敢再犯,請父親原諒了這一次,好不好?”
夫妻倆裝模作樣,小初一試著要去咬如玉的手,張君一拍桌子,怒眼盯著兒子。初一這一回總算沒敢往如玉的手上落牙齒,卻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第一回 豎立父親的威嚴,夫妻倆俱是一身的汗。如玉親自哄著餵奶,陪著初一睡著了,才拖著沉軀進門。
張君心裡有虧,作賊一樣溜進浴室,替如玉按著肩膀,諂媚之聲又起:“可覺得這裡酸否,為夫替你揉揉……”
如玉騰的轉過身,劈手一把掌要打過來,便見張君蹭一下已是兩腿跪到了地上,歪著腦袋撇著嘴,閉上眼睛等著捱揍。如玉手掌止在半空,輕輕撫了把他的臉道:“父母是孩子的榜樣,你瞧著他今天傻,以為他不懂便在他面前胡噙,且不說孩子懂不懂事,外面丫頭們聽見了算是幾說?”
張君道:“我錯了!”
如玉輕輕往身上撩著水花,又道:“再者,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說老三,他不過是小時候得了你爹更多的愛護,又不關他的事。你在孩子面前罵叔叔,往後他長大了,見了三叔不肯尊,不將他當個長輩,你自己不能以身作則小孝治家,還講什麼大孝治國?”
張君替如玉拿了帕子過來,細細替她擦著身體,從肩到背一路擦下去,擦得片刻牙咬了上去。等那張榆木大床咯吱咯吱半夜響完了,張君埋頭在如玉肩上,輕聲道:“如玉,謝謝你!”
“為何?”如玉笑問道。
張君兩道眉弓在燭影下顯得略濃,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著,方才出過一身汗,臉上還透著一抹潮紅,他低聲道:“無論母親的事,還是與大哥的事,教孩子的事,我都要謝謝你。”
如玉仰面看他,見他臉上神色頗顯赧歉,笑道:“如今知道悔了?”
張君道:“姜璃珠的事情,我做的太過分了。若不為我當時故意要扔她出府,母親就不會死,也許如今會多個弟弟或者妹妹,母親也還在。她經過大哥一事,再硬的心也會軟下來,如今我們兄弟仍還是有孃的孩子。”
如玉攬過他肩膀拍著,仰著脖子任他折騰,勸道:“直到自已成了父母,才知道為人父母的難處。咱們如今已是父母了,無論你私底下如何,孩子面前,一定得是個君子。”
張君又道:“對不起!”
她比他還小兩歲,可遠比他更成熟,眼界也比他的更遠,更開闊。一路走來他欠她的太多,卻不知該如何嘗還,只能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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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趙宣禪位於張震,舊朝廢之,重立新朝,新帝賜封趙宣洛陽侯,賜侯府在西京,南寧伯府諸人並未受到太大波及,唯獨獨殺了個宰相姜順與皇后姜映璽。
前朝公主和悅從此過上了此生都沒有過的幸福日子,早上任憑睡到日上三杆也沒有嬤嬤來催,起床也不梳洗,溜到隔壁逗逗小初一,蹭頓早飯,回來再睡一覺,不必作針線,不必上早課,在張誠屋子裡亂翻一翻,隨便翻兩頁書,息養好身子晚上等張誠回來,倆人沒天沒地又是一夜。
張登依舊在沉沉昏迷之中,間或醒來片刻,握握鄧姨娘的手,仍舊沉沉睡去。回府眼看二十天,這二十天中,湯藥都灌不進去,更遑論吃飯。每天不過一杯生水。
鄧姨娘伺候的盡心盡力,無論任何事都不肯假她人之手。幾個兒媳婦自然也拿婆婆之禮尊她,每日都要到慎德堂與鄧姨娘閒話。
這天幾人正說著話,忽見外面跑進來個婆子,接著一群婦人紛沓而至,為首的圓容容的大臉,嘴角深拉向兩側,高挺挺的個頭兒,穿著一襲牡丹紫的大堆花大袖,進得門來一目掃過去,便向如玉拜禮:“見過世子妃娘娘!”
這圓容容大臉,身量極高的婦人如玉曾經見過幾回,恰是周昭孃家伯母。當初囡囡滿月時她來過,張君提議要給周昭作媒再嫁時,亦是她帶著媒婆入府,周昭當初鬧著要絞頭髮作姑子,與孃家伯母鬧翻,從那之後這周夫人便再未登過永王府的大門。
今天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