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哥竟親自去了契吾山?”
原本計劃好的,那個穿著紅衣金甲誘引趙蕩的人,應該是張誠而非張君,如玉不期張君竟親自去了。
她抱著初一轉身就要往外跑,張誠疾步追了出來,攔住如玉:“二嫂,這是二哥的意思,就算我們倆兄弟生的相像,趙蕩不可能認錯。二哥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自己誘殺趙蕩,只不過是怕你擔心,所以瞞著你而已。”
“他有沒有說過,若他死了,我們娘倆該怎麼辦?”如玉問張誠。
張誠遞給如玉一份卷軸:“他說,全憑你的意思,初一能輔則輔之,不能輔,就從我們兄弟裡頭選一個你看好的出來,繼承他的位子。”
當初繼劃要往契吾山時,床榻之上,如玉和張君商量好要以巧擊趙蕩所主的三國聯兵,計劃中,沈歸的契吾山是一計,之後,從朔方到西平府,八百里邊防線上,要用張誠所扮的張君為誘耳,沿路伏軍如殺蟒蛇一般,將趙蕩所率的大軍分而斬之,直到西平府時,再由張虎攔路,殺趙蕩。
張君計劃好所有,唯獨誘餌一事,卻是瞞著她。方才從契吾山上衝下來,遠遠掃得一眼,她果真以為那馬上披金甲的是張誠,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誰知張君那賊廝好一手瞞天過海之計,竟就揹著她自己去了。
初一忽而叫道:“娘!娘!”
叫了幾聲不應,初一抱著那小兔子說道:“娘,快看快看,眼睛!”
如玉接過張誠手中那份張君親手書成,壓著傳國璽印的諭旨,忽而掃了一眼初一懷中那隻兔子,驚叫道:“我的兒,這是隻紅眼睛的兔子,你玩它多久了?”
張仕道:“自打二哥走了,初一哭鬧不止,我抓了這隻兔子來給他玩,約莫玩了半個時辰。”
如玉原來在農村,常見兔子。兔子最愛紅眼,而那紅眼極能傳染,她抱著初一進殿,打水來給他洗手洗臉,又將那紅眼睛的兔子丟了,另換了只毛絨絨的小貓來給初一玩兒。
饒是洗手及時,等到傍晚的時候,初一的眼睛也紅了。非但紅眼,還發起了燒。
朔方縣城中所有的郎中都請來,在縣衙外候診,陪如玉一起等初一退燒。
丈夫一身金甲紅衣,穿的箭靶子一樣騎馬跑了。兒子小臉兒燒的紅紅,兩隻眼睛比兔子的還要紅。如玉懷抱著兒子,一會兒愁張君,一會兒愁兒子,張誠兄弟一個犯了大錯,一個犯了小錯,齊齊守在二嫂的門外,就連遞水遞帕的事情,也恨不能親自代勞。
張誠端著粥與兩樣點心進來放在案頭,見如玉溼帕子裹著初一的額頭,正在捋孩子那褐絨絨的頭髮,勸道:“好歹吃上一口粥,否則孩子也病著,你要餓倒了,他怎麼辦?”
初一也知道二叔是在說自己,解釋道:“紅眼睛的兔子!”他意思是自己之所以發燒,是那紅眼睛的兔子傳染給自己的。
如玉接過粥,吹涼了一口餵給初一,一口自己吃。悶聲吃完了一碗粥,將碗遞給張誠,問道:“你二哥他還有交待過些什麼?”
張誠道:“他說,若他果真死於半途,一切全憑你自己作主。即便再嫁,也不許我們兄弟攔著你。”
如玉斥道:“他倒說的好聽!”
淚珠兒啪嗒啪嗒落到初一臉上,孩子揚頭,好奇的望著母親。
初一這場燒,反反覆覆五天都不能退。五天時間,快馬能從朔方到西平府一個來回,挨一天張君不歸,生還的希望便少一分。
果真他若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新朝該何以為繼,這些事情如玉並不曾想過。
她一遍遍的回憶往事,最甜蜜的記憶,是當初從渭河縣到陳家村的那條路,那清亮月光下的遠行,彼此間的試探。
她不知道他苦難的過往,他亦不知道她焦灼的人生,只因為單純的愛慕而親近彼此。在旅途中結為夫妻,那方繪成梅的元帕,到如今他還儲存在垂拱殿寢宮的抽屜之中。
自從結為夫妻,為丈夫的責任,他一天也沒有懈怠過。
初一吃了湯藥睡著了,鼻子上沁滿汗珠,這是要褪燒的跡象。
如玉將初一放回床上,躺到他身邊,捶著胸口欲要哭上一聲,聽得外面腳步沉沉有竊語之聲,亦知張誠兩弟兄一直守在外頭,怕自己哭起來他們要難受,遂也不敢放聲哭,只輕捶著胸膛,無聲掉淚。
肩負著沉沉責任,無論皇后還是皇太后,都不好做。
有些人只看到那母儀天下,群臣山呼而拜的威嚴端莊,於是前赴後繼,奮不顧身。
卻不知道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