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孤如今仍是孤身,後苑空虛。西遼和金、花剌加起來,疆域勝大曆三倍。如玉,孤一直在等你。”
如玉本為勸阻趙蕩而來,以為當初同行的情分會叫他有所觸動,以為自己能勸得他退兵回葉迷離。
豈知說了半天,他仍還執迷不悟,遂轉身往另一座山頭而上:“無論西遼,亦或金,還是我們齊國,百姓比王公多,平民比貴族多。我長在秦州,深知戰亂苦百姓。咱倆身上都混著幾族的血液,並非漢,或者花剌、西遼一族之人。
若是他人掌控西遼與花剌,我無門可勸,也不會生勸阻之心。可既如今你攝政統治西遼,又還能影響金與花剌,我就必須得來一趟,來說服你停兵休戰。這並不為張君一人,而是為了這片疆土上,六國的百姓們。”
終於爬上山坡,一捧未乾的黃土,埋葬著名傳天下,殺人如麻戰功赫赫的西北狼。環首四顧,如玉所帶來的護衛們齊聚在對面山頭上,一百多人,緊盯著這一處。
趙蕩聲柔而醇和,一雙深眸望著如玉,滿是溫情。他道:“孤多少年在各地辦實差,比任何人都知道百姓是什麼,他們確實比王公貴族多成千上萬倍。
但你若在草原上呆的久了,就會知道。綿羊天生溫順,一條有用的獵狗,可以統治成千上萬只的羊。牧人用獵狗來放牧,驅趕羊君,為它們驅散惡狼,叫他們免遭傷害。孤如今就是那牧羊人,手下有千萬條的獵狗可用。而那綿羊似的百姓,他們是戰利品,是所有物。做為一個牧人,去關注綿羊的生死和苦難,他註定無法成大器,也不可能走的更遠。”
如玉曾經也一直不明白,為何那麼精明的歸元帝寧可選溫似面瓜的趙宣為儲君,也不肯選趙蕩。
直到聽罷他這番話,她才算是明白了。一個君王,若是將自己的子民當做只能生產利羊的綿羊,而不關心百姓的疾苦。德性不足以匹配野心,於一個國家來說,那將是莫大的苦難。
她道:“我千里而來,一為圓沈大哥的心願,叫他入土為安。再,便是為當初在破廟裡為你而死的九個年青人,為這六國的百姓們請命,請您撤兵休戰,至少在你能掌握西遼的時間裡,止戰,止殺,還六國的百姓以安養生息的年景,無論一年,或者十年,都是莫大的功德。
既做不到,我也就該回去了。代我向二妮問句好,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我也許此生都見不到她了,叫她多保重。”
趙蕩近前一步,笑道:“如玉,你可知道。這一年多來,無論在葉迷離,還是上京,抑或西平府,孤整日在想些什麼?”
不等如玉答言。他又道:“孤一直在想你,想你初到鴛鴦淖,抱著那剛出生的小羔羊時笑的樣子,想你在那片海子邊漫步,想你的肚子一天天變大,自己提不起靴子來,將腳伸到孤鼻子前,要孤替你提靴幫的樣子。
孤一直在想,再見到孤的小公主,她會是什麼樣子了?惱怒,或者生氣,或者破口就要罵孤幾句。可孤不呈想,你竟變的如此無趣!”
不等話說完他忽而伸手,打橫便將如玉抱到懷中:“那些勸孤的話,都是張君教你的吧?孤名為蕩,生來便是要蕩平六國,一統天下的,怎會因為你幾句唱詞便止戰休兵?
現在伸出你的手,打孤一耳光,再哭上兩聲,咱們一同回西平府,回到孤的府宅,在後院中靜等,等著孤夷平六國,帶你做這片疆土上最尊貴的皇后。”
在來之前,如玉想過各種可能性,其中被趙蕩不由分說擄走,是最壞的一種。但偏偏事態就發展成了最壞的一種,她叫他箍在懷中,全無掙扎之力。
如玉不罵,亦不打,更不叫。她只是到此刻才醒悟過來,自己錯看了這個男人。他曾給她水磨石穿的耐心,即便在鴛鴦淖也不曾強迫於她。可他有一顆石頭做成的心,外表溫厚,內裡固執,無論她怎樣說服,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心。
從另一側下山,走了約有兩裡地,趙蕩見如玉始終不言不語,輕輕嘆了口氣道:“若你想念兒子,孤讓出七座城池,從張君手中將他給你換回來,好不好?”
如玉反問:“王爺覺得,兒子是可以用城池換得的?”
趙蕩止步,認真思考了片刻道:“一個兒子算不得什麼,畢竟張君還年青,他還會有更多的兒子。”
無論活到多少歲,沒有孩子的人,永遠無法瞭解孩子對於父母的意義。從六年前在墨香齋外那次相見開始,到如今,如玉一點點穿過偽裝,要看趙蕩的真面目。
她道:“所以當初在鴛鴦淖,你早知完顏冠雲想拿我討好金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