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假山叢中,看見的圓滾滾的胖姑娘。那時這雙眼便會像現在這般詭譎的閃了。
呵呵,她果然是長大了呢……
朱銓勾勾手指; 喚來了王傳喜,低語幾句後,王傳喜躬身離開。
……
與最後一名學子道別後,齊韻心滿意足地收拾著書箱。剛才還喧鬧無比的諾大的講學堂內靜得過分,連屋外的花園裡似乎也空無一人了。
齊韻抬起頭,四下裡張望,人都不見了,只剩自己一個,看來今日自己動作過於遲緩了。她匆匆背起巨大的書箱便往外走,剛走至門口,一抹高大的身影閃過——朱銓堵住了去路。
“妙靜小師傅,果然博學多才……”朱銓的眉眼彎彎,剛毅的臉上難得的竟增添了幾分柔和。
齊韻心中咯噔一聲,這尊佛怎麼追來了,她一點也不想跟眼前的這位帝王有什麼牽扯,可是想拒絕帝王似乎比拒絕吉達還要困難一些。
齊韻忪怔地揪著書箱的揹帶,遲鈍地合十,開口與朱銓見禮,“妙靜見過陛下……”
朱銓細細地看她光溜溜的腦袋,金燦燦的袈…裟,和她背上那可以裝下她自己的巨大書箱,愈發覺得好笑。
“出家人不躲在寺裡修行,整日裡四處與人說唱鬥嘴,哪裡像是在替朕祈福的……”朱銓嘴裡說著埋怨的話,語氣卻是溫柔得緊。
齊韻保持著低頭合十的姿勢不抬頭,朗聲道,“陛下,佛法雖是自我的修行,也是對眾生的普渡,妙靜四處講學,亦是在替陛下宣揚佛法的光輝啊。”
朱銓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是麼,我怎聽得你講的只是讀史六法。”
齊韻默了默,這尊佛看來聽了許久,面不改色改口道,“回陛下,講學不拘佛理,全看主講者之擅長。妙靜初入佛門,對佛理之研習尚不如經史,故而,妙靜此次主講經史……”
耳畔傳來朱銓爽朗的大笑,“你如此酷愛與人講學,朕允你還俗,到朕身邊來做個掌管上書房的女官,天天與朕講學……可好?
聽得此言,齊韻愈發想逃,明目張膽拒絕,會不會連講學也不準自己做了?這朱銓明顯就是賊心不死,他這是在試探——不行!絕對不能給他一絲希望!
“陛下……”齊韻長跪在地,“陛下隆恩,妙靜受寵若驚!但妙靜早已負陛下過多,怎敢再承龍恩。妙靜心意已定,決意投身佛門,為陛下祈得萬年安康。”
上首長久的靜默,朱銓怒了吧?怒了也好,哪怕日後無法再出寺門,也不能讓朱銓給弄進宮了……齊韻趴在地上,默默地想著。
頭頂傳來朱銓平靜無波的聲音,“齊韻,你當朕真的就差你一個姑子替朕燒香祈福嗎?梁禛出征,如若你因他而堅持出家則大可不必了,因為他就算絞盡寧王也再也回不來了。”
齊韻愕然,朱銓什麼意思,禛郎為何就回不來了!她頭頂汗湧,就在她沉默不知如何應對時,朱銓的聲音已至耳側。
“二妹妹,隨朕進宮,朕給你你喜歡的一切……”
如福至心靈,齊韻猛然抬頭,心跳得快要躍出喉嚨——朱銓知道梁禛與自己的前事了!可他並沒有殺了梁禛,卻只是將梁禛外派出徵,可他為何不詢問自己與朱成翊的事?雙腿緊貼冰冷的青石地止不住的顫抖,不知梁禛是如何陳述的,自己明顯是被他給摘出去了。
齊韻的眼有些發花,梁禛完了……怪不得朱銓會在朝堂上揚言要將梁家外放漠北,她狠狠壓下心頭苦澀,極力裝作鎮定看向眼前這張喜怒莫辨的臉。
不可讓自己表現出對梁禛的關心,自己越是在意梁禛,他便會越危險。混沌中齊韻清楚地意識到梁禛的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韻兒謝過陛下關愛,梁大人與奴家雖曾議過親,但我二人緣分既已盡,陛下也請莫要再多談,奴家出家切切實實只是為了替自己贖罪,為陛下祈福……如若陛下以為韻兒入宮為女官亦可償還奴家犯過之罪孽,韻兒願意入宮為陛下盡犬馬之勞……”
齊韻以首扣地,長跪不起,有淚水不受控制地流到地上,心頭的痛早已漫溢,身側伸過來一雙大掌將自己扶起。
“二妹妹快請起,早如此便可少了如此多波折,二妹妹現在可算是識得了時務,來,朕先派人送你回府,收拾收拾,明日便入宮來吧。今晚我派王傳喜送詔書來,賜你尚宮一職,於上書房替朕掌文誥,二妹妹可還滿意?”
如若可以,朱銓更願意直接冊封她為妃,可從齊韻寧可剃光頭也不願進宮的先例來看,此種一步到位的策略怕是會將她推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