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嵩愣怔,“為何?”
“我不想她愧疚……”
梁嵩的鼻頭突然有些發酸,以往怎麼從未發現,自己那不長心的弟弟竟然愛得如此辛苦。
……
城門上塞滿了人,人聲鼎沸,接踵摩肩。齊韻被擠成了沙袋,只覺自己的五腹六髒皆移了位,好容易擠到了城牆靠邊的位置站定,她擦擦滿臉的汗,終於舒出了一口氣。
今日是鎮遠大將軍出征的日子,皇帝在點將臺誓師過後,大軍便要從這東城門經過,再北上喜峰口。
自那日在陸離宅子裡見過一面後,便再沒見過樑禛了……
齊韻不知覺間飛紅了臉,那日是自己忘情了,大街上便摟著梁禛哭……實在是太丟人了!
聽說他又沒未婚妻了,因駱家犯了事,被貶回了老家。齊韻無奈地搖搖頭,禛郎定是殺業太多,姻緣才會如此不順,真是可憐得緊。
腦子裡這樣想著,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一股喜悅油然蒸騰。待齊韻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為梁禛打光棍感到由衷的高興時,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阿彌陀佛,貧尼有罪……”
須臾,遠處旌旗招展,刀劍如林,正是北伐的大軍走了過來。烏泱泱一大群人,佇列前方隱約可見數十名軍官模樣的驃騎,哪一個是梁禛,壓根分辨不清楚。齊韻急的光溜溜的頭頂一層汗,她急切的探出身子極目搜尋,奈何佇列中兵卒太多,鐵騎洪流滾滾而過,徒留漫天的塵煙與鐵灰的背影。
“小師傅莫要擔憂,你的家人定然能平安歸來的,聽說帶兵的將軍是那左軍大都督,幹掉青龍會的那位將軍,老厲害了。”
齊韻轉頭,對上一位臉蛋皺成核桃般的老太太,混黃的眼中盡是濁淚,“我的小兒子也隨大軍走了,他是府軍前衛抽派出徵的小校……”
齊韻點點頭,想對老太太說點什麼,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伸手一抹臉頰,滿手溼淚。
齊韻復又回到了從前那般清修的生活中,每天白日裡唸經誦佛,做做灑掃,陪師傅替人做做法事。只是每每到了夜間,當梁禛那雙桀驁不羈的鳳眼不知覺間闖進她的腦海中時,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平靜無波。
前幾日齊祖衍與齊韻說的話,與她刺激甚大——
皇帝非要將陳朝暉塞進北伐大軍,梁禛覺得不妥,便在朝堂上當眾反對。當時朱銓也發了狠,當著全體朝臣們的面斥責梁禛帶個人偏見看待他人,並揚言,如若梁禛不盡全力抗敵,導致失敗便請他自決於漠北,並將他梁家並安遠侯外放至喜峰口,全家齊上陣替他朱銓死守漠北。
齊祖衍是當作談資與齊韻講的這番話,還將皇帝恥笑了一番,哪有如此逼迫出征大將的,沒得給人徒添心理負擔,怕是連仗都不敢打了。可齊韻越來越覺得朱銓並非是在恐嚇梁禛——而是他真的就是如此打算的……
也不知禛郎如今到哪了,行軍是否順利,可有凍著,餓著?
齊韻不知覺間總在半夜起身誦佛,她憂心忡忡,整夜整夜無法安睡。梁禛出征討伐寧王爺,這事為何總透著一股子怪異,朱銓對梁禛的態度為何突然大變?
不過,不多日子後,猜謎達人齊韻便自己猜出了緣由。也正是因為此,原本還曾想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的齊韻,終於再一次小宇宙爆發——我的禛郎,生死只能由我來定!
☆、尚宮
齊韻依舊扮作小和尚; 常去智峰書院講學,這是她出家以來最大的愛好。“或許我應該從一開始便去做個女夫子; 便能一生靜好了。”——齊韻常常如是感嘆。
書院開講壇講學時是最為熱鬧的,因不再侷限於特定人員聽講,而是開放式的; 允許全體學子旁聽。一大早,講學堂內便人滿為患了,今日正是“小和尚”齊韻來講學。
朱銓來的時候齊韻講得正值激動處,她身著袈…裟與堂下一名直身而立的書生爭議正酣。她雙目炯炯; 氣勢凜凜; 舉手投足間風采頓生。如若不是早知曉她乃一女子,怕是真會當她為一清秀少年。
講學堂內眾學子聽得入神; 偏廳內朱銓亦心潮翻湧。今日他是特意來瞧齊韻的,乞巧節那晚本想去瞧她,沒曾想竟受了刺激。自己強壓心頭怒火; 憋了這許久才得知她常來智峰書院講學; 於是; 今日便親自來看看。
如今看來,果然是聰明的女子最美……
朱銓怔怔地望著齊韻靈動的笑靨,狡譎的眼; 飛揚的眉,眼前的嬌顏讓他想起從前在宮裡總是能在後花園裡、酸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