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著咱那大才子認下這樁婚事……”
“怎麼是逼的?”又有那知道內情的人伸手一推這正說得起勁的,道:“所以都說咱這位四老爺是個真君子呢,那‘守誠信’的話,原是他自己說的。聽說為了這事,他在他們老太太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才逼得老太太不得不同意了這樁婚事。不過你們說,一個是滿腹才學,一個是大字都不識一個,這兩人哪能過到一處去?偏那徐家又是個世代書香的人家,把那四奶奶藏著不讓人瞧,也是藏拙的意思……”
這邊,周湛忽然就感覺到手臂上一陣刺痛。扭頭看去,就只見翩羽原本正捅著他胳膊的那隻手,不知怎麼就改而抓住了他的手臂,且,這會兒正越收越緊,以至於她的指甲都掐進了他的肉裡。
看著那丫頭原本晶亮清澈的一雙眼眸,忽然間變得如枯井般暗淡無光,周湛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伸手蓋在了她的手上。
而,從周湛的掌心裡傳來的溫熱,漸漸便止住了翩羽那不自覺的哆嗦。
只聽那邊又有人道:“哎哎哎,我說你們幾個,也忒會捧高踩低了!要叫我說,那徐家看不上人家姑娘,直接拒了這婚事不就好了?偏還假惺惺的說什麼‘守誠信’。要真守誠信,把人娶了去倒也好好待人家啊,偏又覺得人家姑娘汙了自家門楣,關在後院裡一輩子不讓見人。你們自個兒捫著良心問一問,你們自個兒家的姑娘,誰願意嫁給這樣一個婆家?且還有……”
說話那人一伸脖子,壓低聲音又道:“那徐家說,四奶奶母女是在回孃家探親的路上遭遇的船難,我們原都以為這是大白天的事,可昨兒我聽九哥說,他前些日子下鄉收貨,正好經過那翻船的村子,細一打聽才知道,那船竟是天黑之後才翻的。我倆一時多事,就算了算路程——也就是說,她們孃兒倆要趕上那趟倒黴的船,怎麼也得是靠晚晌才出的城。可是你們說,誰回孃家不趕個早?我就想著,這孃兒倆可別是被徐家趕出門去的吧?”
“胡說了!”頓時,好幾條聲音反駁道。
那人不服道:“咋就沒這可能了?!我可聽在徐家做工的人說過,那徐家,就沒把那母女倆當徐家人看待過……啊,瞧,老五!他兄弟不就是在徐家做管事嗎?”那人說著,站起身,衝著一個剛進店裡的人招著手道:“五兄弟,五兄弟?過來坐。”
且不說那邊呼朋喚友,只說這周湛,打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翩羽的臉在看。這會兒聽著那邊的人在寒暄,他便問翩羽道:“你可還記得那晚上的事?”——那手卻是還蓋在翩羽的手上。
翩羽空洞著一雙眼,點頭道:“我發著燒。我娘說,得快些帶我回去,就求著那船家硬讓我們上了船。上了船後我就睡著了,聽著他們的喊叫才醒過來,緊接著,我就掉進了水裡。我不會水,我娘會,我記得我娘託著我,叫我不要害怕,叫我要勇敢……”
她的眼裡忽地湧上水霧。她眨眨眼,將那水霧眨開,看著周湛又道:“之後的事我就不記得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上的岸,也不知道我娘是怎麼受的傷,等我醒來時……”她的唇一顫,用力眨著眼道,“我娘已經不在了。”
不由的,周湛就重重握住她的手。
只聽那邊,新加入的那人笑道:“我那兄弟啊,他可沒那福氣跟著一起進京,他被留下看家護院了。”
便有人問道:“聽說前兒徐家人才剛走,就有人上門來鬧事了?”
“可不,”那人道,“這事真是沒法說。”
“怎麼?”
“你們說,這先四奶奶的孃家吧,當初出事的那會兒都不曾見他們來鬧過事,如今都過去這麼些年了,連四老爺都做了駙馬了,偏他們這會兒竟忽然找上門來,還跟徐家要什麼他們的六姐兒。那六姐兒當年就跟著四奶奶一起沒了,這會兒來要個什麼人?且還偏趕著徐家主子們全都不在家的時候。你們說說,這不是明擺著想要訛人嗎?”
“徐家怎麼說?”有人問。
“還能怎麼說?我那兄弟連話都不耐煩聽完,直接就把人打跑了。”
“噯,這樣不好吧,”有人道,“怎麼著兩家都是親家。”
“有什麼不好的?對付那種刁民,就該這樣!”又有人打抱不平道:“這事兒要叫我說,不定是那一家子看著四老爺如今被點了狀元,偏他們家姑娘沒那福氣做個狀元娘子,這會兒又聽說四老爺做了駙馬,這是眼紅了,想找著由頭從徐家訛一筆錢呢……”
翩羽忽地一瞪眼,就要往起站,卻叫周湛一把拉住,衝她微一搖頭,嚴肅著眸子道:“且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