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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看著他那蒼白而固執的臉,聖德帝嘆息一聲,揮揮衣袖,便任由他徹夜守著了。

*·*·*

半夜時分,京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初雪。

吉光抱了襲斗篷,悄悄從那些僧尼道士們的身後繞進靈棚。就只見靈棚裡一片香菸繚繞,煙霧中,若不是那靈前焚著紙錢的火光,幾乎都讓人辨不清那靈位棺柩到底在哪裡。

她順著火光摸去,就只見那靈前隱隱綽綽跪著一排人。煙霧繚繞中,一個壓低了的聲音冷笑道:“裝!這會兒皇上又不在這裡,看他裝給誰看!”

“裝給太子殿下看唄。”左側的人低聲笑道。

右側那人接道:“這倒未必是裝,如今唯一能護著他的人沒了,他傷心也是常理。”

“也是,想來他日後的日子就沒這麼好過了。”之前那個聲音幸災樂禍又道。

吉光腳下微頓了頓,卻是未作停留,繞過靈前跪著的那些人,只盯著那火盆裡的火光靜靜地摸了過去。

燒著紙錢的火盆前,周湛木著一張臉跪在那裡,只機械地將一張張紙錢往那火焰中投去,卻是全然不顧那沖天的火光差點就要燎著了他的頭髮。

周湛的身旁,太子爺也跪在那裡舉著哀。好幾次都虧得他及時伸手,才險而又險地扶住失魂落魄的周湛,免得他一頭栽進那火盆裡。

好不容易,靈棚外傳來司儀的一聲叫喊,太子殿下這才悄悄鬆了口氣,忙不疊地將那些紙錢從周湛手中抽開,一回身,正對上吉光的眼。

吉光不用他招呼,便過去和太子二人,一左一右地架著周湛,將他扶到靈棚的一角坐下。

“他這樣可不行,”太子殿下輕聲對吉光道:“這都三天了,不吃不喝又不睡的,他哪能支撐得住。”

不過才三天辰光,周湛的臉色就已經失去了往日那如玉雕般溫潤的光澤。原本仍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頰,也在突然間多了些稜角,連光潔溜溜的下巴上都冒出一層青青的胡茬,看著竟似這少年王爺一夜間便長大成人了一般。

低頭看著周湛,吉光忍不住就是一陣心酸。她用力眨眨眼,眨去眼裡的水氣,頭也不回地對太子殿下道:“我們爺是什麼脾氣,殿下應該也知道,勸是勸不住的。我就巴望著他什麼時候支撐不住,能自己暈倒就最好了。”

若是換個場合,她這話不定就能叫太子爺笑起來,可這會兒看著周湛這憔悴的模樣,他也嘆了口氣,想了想,建議道:“要我打昏他嗎?”

吉光吃了一驚,扭頭看去,這才發現太子殿下的這句話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十分認真的建議。

她忽地就對這脾氣溫和的太子殿下改了印象。之前她一直以為他和周湛的關係很是冷淡呢,沒想到揹著人,他竟還挺關心他的。

就在這二人相互對視之際,周湛動了一下,嘆息道:“我耳朵沒聾。”

吉光這才從太子殿下的臉上收回視線,又抖開那斗篷給周湛披上,道:“外面下雪了。”

太子殿下則道:“你這樣不行,會支撐不住的。好歹你也試著吃點什麼,或者眯上一會兒也好。”

這會兒吉光正蹲在周湛身旁替他繫著斗篷的繫帶,周湛軟軟靠著身後的立柱,閉著眼道:“吃不下,也睡不著。”頓了頓,他微微一扯唇角,“不如聽小吉光的,試著再熬一熬,不定熬暈過去也就好了。”

倒不是周湛故意要顯得他比別人孝順或是怎的,只是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人沒了,一時叫他不知道該為了什麼而活著,便有些對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來,包括吃飯和睡覺。

“那還是我把你打暈吧。”太子嘆道。

周湛睜眼看看他,揮手笑道:“大哥忙你的去吧,別擔心我,有小吉光照顧我呢。”

這一聲“大哥”,卻是令太子爺的眼微微一閃。他都已經不記得,他到底有多少年沒聽過這兩個字了。

太子爺比周湛整整大了十歲,當初周湛被抱進宮來時,是他從聖德帝的懷裡將他抱過去遞給太后的。他至今還記得那眉目精緻的一個小人兒,是如何一點一點長成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的,記得他是如何牙牙學語的,如何慢慢從會走到會跑,直到跌跌撞撞跟在他的身後叫著“大哥等我”……

只是,他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那跟屁蟲似的小人兒忽然就從他身後消失了;他也不記得他是從什麼時候起不再叫他“大哥”的;如今他能記起的,竟都是每回父皇懲罰過周湛後,他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以及當他以為沒人在看他時,唇角露出的那抹彷彿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