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按著翩羽和串兒的意思,是想悄悄跟著馬氏去看四哥相親的,可六姐卻怕她們這麼貿貿然過去會壞了四哥的姻緣,便硬拉著二人走了不同的方向,不想老天酬她好心,竟叫她遇上了她自個兒的姻緣。
六姐雖性情爽利,卻不是那種沒分寸的,想著她和虎子這般隔著人眉來眼去到底不像話,便在路上遇到三哥後,就拉著翩羽和三哥匯合了。身後,只留下虎子那帶著流連的眼。
三哥正好和串兒她哥在一起,串兒便被她哥給帶走了。看著日頭漸近中天,三哥便帶著翩羽她們和五哥一道,去了鎮子東頭的鬍子湯館。
湯館裡熱鬧非凡,不僅馬氏和大姑在,二姑一家也在。二姑久不見翩羽,當即拉著她一陣親熱。
翩羽便問道:“二姐姐沒跟二姨一起來?”她二人嫁在同一個村子裡。
二姑抿嘴笑道:“你二姐正害牙呢。”
又是“害牙”。
這一回翩羽可記住了上一回的教訓,倒是沒鬧出笑話來,只驚喜道:“真的?二舅舅要做姥爺了呢。”說著,又湊到二姑耳邊打聽道:“四哥相親的事,二姨可知道?可見著人沒?”
二姑寵溺地一點翩羽的鼻子,道:“小姑娘家家的,打聽這做甚?”到底沒忍住,悄聲又道:“瞧著是個好姑娘,長得也好,今年十八,比你四哥小兩歲,因她孃的孝才耽誤了。”又道,“聽說是個柔中帶剛的性子,倒正好能剋制住老四那個刺兒頭。”
翩羽扭頭看向四哥。四哥一向是不變的木板臉,偏這一回兩隻耳尖竟透著紅,翩羽便知道,四哥心裡應該也是滿意的。
她正要開口調侃四哥兩句,卻是忽地感覺遠處飛來一物,緊跟著額上就是一疼。她“哎喲”一聲,伸手捂住額,一低頭,就看到那桌上掉著一粒花生米——顯見著是有人拿這花生米襲擊了她。
翩羽氣呼呼地抬頭,一展眼,就看到鳳凰獨自一人坐在二樓的欄杆邊,正大搖大擺地嚼著一碟子花生米。
因翩羽一行人多,就分了兩張桌子,她和二姑、二姑家的英姐、勇哥,還有六姐坐了一桌子,大姑和四哥、馬氏等坐了另一桌子,且那張桌子正好在角落裡,因此鳳凰只注意到了翩羽和六姐,竟是一下子沒看到馬氏。
聽著翩羽的驚呼,又看到她瞪著眼看向樓上,馬氏便也學著她探頭往樓上看去。
偏那鳳凰是一如既往地騷包,一身繡著鳳穿牡丹團花的大紅衣衫襯著他那精緻的眉目,原就夠奪人眼球的了,何況他還故意戴了個明晃晃的銀製眼罩,於是馬氏也一眼就看到了他。
“喲,這不是小鳳凰嘛!”馬氏當即叫出聲兒來。
她這一聲兒,卻是嚇得鳳凰嚼著的花生米立馬就卡在了喉嚨裡。
卻原來,這為人母的,一向都對那弱者有著非一般的愛心。上一回鳳凰和老劉送翩羽回家時,那馬氏見鳳凰看著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模樣,且那麼漂亮的一張臉蛋,卻遺憾地叫人毀了一隻眼,便對他生出憐惜的心腸來。偏那鳳凰不知馬氏性情,在馬氏詢問他家世時,竟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架式隨口向馬氏承認著,他打小就被人拐出了家門,至今不知父母是誰。他原是打著叫馬氏退避三舍的念頭,卻不想他到底不懂得“母性”這二字,竟是叫那番話起了反作用,勾得那馬氏對他是更加的憐惜疼愛,竟是一時把翩羽都排在了他的後面。
鳳凰為人桀驁,除了王爺和紅繡,幾乎沒人能得他一個好臉色,不想他那“生人勿近”的臉孔不僅沒能嚇住馬氏,還叫她迸發出滿腔的母愛來。這般熱情頓時就嚇住了鳳凰,送翩羽回去的第二天,他便死活拖了還想留下的老劉落荒而逃。
之後老劉再來給翩羽複診,他是嚇得再沒敢跟來,此次則是王爺有信要送給翩羽,他這才硬著頭皮過來。又因聽說這岔口鎮有大集,他一時好奇,想著滯留一天看個熱鬧,不想正好在這飯館裡遇上了翩羽。他原還以為這是個大好時機,正好可以不用去見馬氏了,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那馬氏竟也在這裡。
馬氏上樓去要拉鳳凰下來同坐時,鳳凰正被那花生米嗆得一陣咳嗽,引得馬氏對他又是一番熱切關懷,直窘得鳳凰那張漂亮的小臉兒一陣通紅,想推拒又無從下手,只得軟綿綿地任由馬氏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給他灌茶。
跟著馬氏上樓來的翩羽坐在鳳凰旁邊望著他一陣悶笑,直笑得鳳凰惱火非常,偏又不知為什麼,當著馬氏他竟說不出一句難聽的話來,只好拿眼不甘地瞪著翩羽。良久,他才找到一個可以支走馬氏的藉口。
“爺有話要我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