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走到近前,人們這才看清,正是我老舅蔣二龍,魁梧的上身套著件十分時髦的羊毛領棕色皮夾克,腿上穿著村裡人都沒見過的藏青色牛仔褲,腳上踩著雙厚實的黑色大皮鞋頭子,十分普通的臉上留著淡淡胡茬子,帶著爽朗的笑容,嘴皮子和眼毛上都糊了一層白霜,後背還揹著一個鼓鼓的尼龍蛇皮袋子。
我老舅先是眼神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我媽懷裡抱著的我,然後看著我爸我媽,說道:“姐,姐夫,我在部隊裡和戰友幹了一架,領導把我開除了,兵當不成了,就回來了,你們這是幹啥呢?”
我爸聽到我老舅問起,嘆了口氣,將我出生後發生的事兒前前後後簡單說了說:“二龍啊,你姐和我是真沒招了,要是不這麼做,我怕小雙都得出事兒啊!”
我老舅一聽要燒了我,沒有絲毫吃驚,走到我媽跟前,一把抱過我,眼睛異常明亮的看著我,用冰涼的大手捏了捏我的臉蛋,沒好氣的罵道:“媽了個巴子的,我蔣二龍的大外甥咋會是災星,走,回家,我他媽倒看看誰欺負我大外甥,我整死它。”說完這話,他朝夜裡昏黑的某個方向眼神兇厲的看了一眼,然後,就這樣,大步走回村子村,把我從火化的邊緣抱回來了。
我爸媽沒看到的是,在我老舅懷裡的我突然睜開了一下眼睛,朝著我老舅露出一個獰笑,像是在恐嚇威脅一樣,我老舅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可是沒有當回事,也沒有和其他人說。
我爸我媽回到家的時候,我老舅已經抖摟開小被子把我放在熱乎乎的炕頭了,他也不顧欲言又止的我爸媽,打了個大大的哈氣,說道:“我上西屋睡了啊,有啥事,明早兒再說,心放肚子裡吧,小雙沒事,我大外甥也不會有事的。”
我爸我媽都感覺有些不認識我老舅了,因為三年前的我老舅不過是個最普通的毛頭小子,可是這次回來,變化太大,一言一行就給人一種很深的信服感,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三四的青年人,至少我老舅這麼一說,我爸我媽本來已經死的心,立刻活泛了起來,又有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吃完了飯,我爸媽和我老舅一起進了屋,他們也不知道我老舅是不是真有本事,可是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老舅坐在炕沿上,看著小被子上的我,臉上閃過怒意,低聲罵了一句,此時的我十分的瘦弱,連肋骨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有口氣,和死人沒區別。
“二龍,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可得救救你大外甥!”我爸唉聲嘆息道。
老舅點了點頭,又將目光轉向一旁還處在半睡半醒間的我二姐身上,當看到那後腦勺上和我胸口一模一樣的紅色手印,皺了下眉頭。
我老舅也不言語,回到西屋從帶回來的蛇皮口袋裡掏出一包裝著白色米粒的塑膠口袋回到東屋,我爸見了,就問拿的是什麼。
“這是糯米,也就是江米,我大外甥和小雙身上的紅色手印是一種特殊的死氣,用這玩意兒有點作用,姐,你拿去,用擀麵杖碾碎了,然後用溫水和開了,像和麵那樣就行。”我老舅把塑膠口袋遞給了我媽。
糯米亦稱江米,很多人都知道他有辟邪之效,有人說因為鬼怪經過稻田,必須把稻田裡的稻子數量數一遍才能透過,所以撒一把糯米就可以攔住鬼怪害人。
也有人說,古人為了免得河魚吃掉投河的屈原屍首,所以將糯米制成粽子扔到河裡,便賦予了糯米辟邪的作用。
很多人都認為是糯米辟邪虛假的,作為內行人,我要說一句,其實不然,單單說糯米,就具有解毒的功效,是中草藥中的一味,當然普通的糯米效用有限的很,想要對付鬼怪之力,簡直就是個笑話。
但是如果將糯米透過特殊的手段處理之後,絕對是鬼怪的可行之一,這就好比一串普通佛珠,本來不過就是一粒粒珠子串在了一起,沒什麼了不起,如果經由大德高僧開光就就具有了辟邪、鎮宅、護身的妙用,而我老舅拿出來的這袋子糯米,正是經過他特殊手段處理過的。
我老舅又開口問道:“姐夫,你和我說說,我姐在懷孕的時候,家裡發生了啥奇怪的事兒沒有?”
我爸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回來後明顯有很大變化的小舅子身上了,將我媽懷孕後發生的大事小情都說了一遍,當說到被鄰居家大黑狗的時候,仍抑制不住心中的惱火:“那條大黑狗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秀珍對它那麼好,還要咬秀珍,要是不死,我也得用棍子打死。”
我老舅聽了,眼神有了些變化,大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想了想,最後搖著頭說道:“姐夫,這你可冤枉那條大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