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蕭峰心中也不好過,有些艱難地問道:“三弟,你若是我,該怎麼辦?”
段譽無言以對,呆坐了一會兒,他忽地翻身跪倒在蕭峰身前連連叩頭。他這頭磕得異常用力,涼亭地上鋪得青石板咚咚作響,十幾個頭磕下來,饒是段譽內力深厚,額頭也已一片青紫。
蕭峰先是一呆,隨即便明白了段譽的意思,臉上先湧起怒容,旋又現出深重的無奈和失落。看到段譽又是十幾個頭磕了下去,額頭青紫出已經破皮流血,蕭峰長嘆一聲,站起來背轉身去,說道:“罷了,你去告訴段正淳,要他立即返回大理閉門思過,終其一生,不得再踏出家門一步!”
“多謝大哥!”段譽大喜,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蕭峰滿是落寞地道:“段公子,你……你也一起走罷!”
聽蕭峰稱呼自己作“段公子”,段譽知他欲和自己絕交,苦笑著站起身來退出涼亭,向著背向而立的蕭峰一揖到地,哽咽道:“大哥恩德,小弟銘記於心,來世定當做牛做馬,酬謝大恩!”說罷猛地轉身,將腦袋對準涼亭邊一塊作為景觀的丈餘高巨石狠狠撞去。
聽到段譽口中“來世”之語,蕭峰心中便生出不祥之感,霍然轉身,正看到段譽以頭觸石的舉動,狂喝一聲:“三弟不可!”飛身過去阻攔,卻明顯來不及了。
反應更慢一步的阿朱發出一聲尖叫捂住眼睛,不忍心看到段譽腦漿迸裂的可怕情景。
便在段譽的腦袋要裝上巨石的尖利稜角上的瞬間,他的腦袋與巨石之間忽地多了一隻修長的手掌。這隻手掌按住段譽的頭頂後橫向一撥,立時將段譽的前衝之力卸到一旁。段譽被一股大力帶著原地轉了十多個圈子,好不容易停下來時已是頭暈目眩,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蕭峰衝上前一把將段譽從地上扯起來,對著他吼道:“三弟你幹什麼?若你這樣死了,教我這一生如何心安?”
段譽垂淚道:“家父當年鑄成大錯,身為人子,除了用這條性命代其贖罪,還能怎樣?”
蕭峰語塞,只覺此事已成結之不開的死結,胸中的一股抑鬱之氣無從派遣,直欲放聲狂嘯。
方才半晌未發一言,直到危急關頭才及時出手救了段譽一命的孟尋真終於開口:“大哥,三弟,你們都稍安勿躁。方才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突然發現一個極大的破綻。以我之見,那位馬伕人應當沒說實話,段伯父絕無可能是那帶頭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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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惡客臨門
聽了孟尋真的話,蕭峰、段譽和阿朱都極為驚訝。阿朱皺起兩彎秀眉道:“二哥說那馬伕人對我說了謊話?這不可能罷?我可以肯定自己扮白長老絕沒露出半點破綻。”
孟尋真道:“我不知馬伕人是否看破阿朱妹子你的易容術,卻可以肯定她說的不是真話,段伯父不可能是那帶頭大哥。三弟,我問你一個問題,望你務必如實回答。”
段譽道:“二哥請問,小弟絕不隱瞞。”
孟尋真問道:“敢問段伯父今年chūn秋幾何?”
段譽一愣,不知他為何沒頭沒腦地問這個問題,卻還是如實答道:“家父是戊子年生人,今年四十有四。”
“什麼?此言當真?”蕭峰和阿朱一齊失聲驚呼,不敢置信地問道。
段譽極為肯定地點了點頭。他越發糊塗了,不知他們反應為何如此強烈。
“大哥,如何?”孟尋真向蕭峰問道。
蕭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似乎放下了極大的心事,臉上隨即卻浮現出深深的歉意。他後退三步,推金山倒玉柱向段譽拜了下去。
段譽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攙扶,卻不及蕭峰神力,怎都攙他不起。他心中一急,便也跪了下去,蕭峰拜他一次,他便拜回去兩次。
一旁的孟尋真和阿朱看這古怪情形,都笑出聲來。
蕭峰扶住段譽,滿臉慚愧與歉然之sè,說道:“愚兄一介莽夫,誤聽人言,錯認伯父為仇人,險些害得三弟因此身死,實在無地自容!”
段譽又驚又喜:“大哥,你如何確定我爹爹並非帶頭大哥?”
一旁的阿朱笑道:“段公子,你是當局者迷。此事再明顯不過,大哥父母被害發生在三十年前,令尊當時還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是了,”段譽恍然大悟,跳起來道,“無論如何,當年的人們都不會如此荒唐,讓一個十多歲的少年主持如此大事,我爹爹不是帶頭大哥,我爹爹不是殺害大哥父母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