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正是,”莞初悄悄鬆了口氣,“你不曾見他的錢莊,那般的風險與勞累,只是靠玩如何撐得住?”
“我並非看輕他的才能,只是,他不單是靠玩起家,更是因為這一個‘玩’字聞名金陵。青樓、教坊、戲院、賭局,到處橫行。幾年前他因著非要我班中一位琴師出堂會與我起了爭執,不打不相識,從此也算接下交情,一次打賞就出手百兩。更聽聞,贖下的歌//妓、曲伶不計其數。這麼一個人,你若說他肯開粥鋪廣濟貧危,還可信;若說他能滿知實情又從未與你謀面之下還能應下這樁婚事,怎能不讓人生疑?”
譚沐秋斟酌再三方說出這番話,隱下不能言,以莞初的品貌才情,齊天睿絕不會不動心。只是,她難承妻道,若是換了葉從夕,為著心意相通,定然能安心守護;可齊天睿,生平最好就是賺錢,夜以繼日,金銀成山,與他賺來的那些錢一樣,俗世之中一個最俗之人,好財,好才,更好色,一個女人他都不足夠,更況,一個都沒有?
“公爹早就告訴他了,他都知道。你也說了,他一向精於計較,這麼大的事若非深思熟慮,如何肯應。”
她說得好是篤定,頭卻不肯抬,譚沐秋輕輕捏起她的下巴,“真的?”
“嗯,他疼我呢。”看著他的眼睛,她也把自己的眸底呈得一覽無餘,“一天除了在櫃上就是在家,便是往旁處去,辦完事連夜就回,從不讓我多等。而且,他好琴,好戲,好各種稀奇的小玩意,吃的,玩的,每日都哄著我。”
譚沐秋輕輕點點頭,她還好好兒地活著便是齊天睿知道實情的佐證,只是,新婚燕爾,又是這樣惹人疼惜的人兒,相敬如賓並非難事,可這遠觀還能觀幾日?這清水夫妻還能忍多久?若是一直冷待於她,雖說寡薄,倒可平安;可她口中,他每日都纏在身邊,若非有意,怎會如此?一旦哪一日把持不住,餓狼撲食,就端端枉她性命;若是還知顧及,在外頭疏解,又會傷了她的心。橫豎,她都難過……
這一番盤問,莞初已是有些招架不住,原本與這最親之人什麼話都說得,可偏偏這閨房中事就說不得!怎麼說自己如今的左右為難?齊天睿,他們都嫌棄,卻是她的親親相公,他的好,只有她知道。原先不敢說出實情,是怕他火起,怕他因著被騙與寧家動了干戈;如今不敢說,是怕傷了他,怕相公不要她……
越是纏//綿,越是難忍,越不敢說,不能說……
此刻看兄長點頭卻眉頭又緊,顯然沒有放心,莞初心更慌,咬了咬牙,又抬手給他捻開眉頭,強綻了笑調皮道,“皺眉好看,可也不能總皺眉。我好好兒著呢。”
譚沐秋嘆了口氣,“你說他好,我就暫且信。你卻不可掉以輕心,齊天睿是個商人,他的精明與計較,不是你我和葉從夕這樣的人能防備得住的。”
“……嗯。”說得他那麼可怕,不如說他是狼好了……
看她嘟了嘴巴,訕訕的,譚沐秋又柔聲道,“莫怕,我原先一直在粼裡,自你嫁過來,我也搬到了金陵。近在咫尺,你自己警醒著,一旦有事,趕緊知會我。”
“嗯。”
“那套銀針還在手邊?”
“嗯。”
“我再教你幾個穴位,一針下去,他就動不了了。”
莞初好想說不用啊,這樣的穴位多傷人,我要是一時失手如何是好?他要是殘瞭如何是好?他要是死了……我如何是好……
“沐秋哥哥,也教給我!”一直安安生生在一旁瞧著的小睿祺一聽這個來了精神,搬了凳子踩上去,摟了他兩個,“我也學會,保護姐姐!”又對譚沐秋道,“沐秋哥哥,我姐夫不是壞人,可孝順我爹爹孃親呢,可他就是會欺負我姐姐。扎得輕些就好了,不要扎壞他。”
“欺負姐姐就不行。”
“嗯嗯。”
“好了,”莞初嗔道,“越來越沒規矩,快下去。”
“誰讓你兩個總抱著不撒手,都沒有我的地方。”
小童聲兒挑得好高,原是多少熟悉的親近一時倒成了不妥,兩人看了看,莞初起身離了。
“來,下來。”譚沐秋將睿祺抱下,坐下//身,把他擱在膝頭,“上次你跟我揹你先生填的詞,說太長只背了一半,如今可背完了?”
“早背完了,我先生又給了我新的。”睿祺得意,又摟著譚沐秋的脖子道,“沐秋哥哥,今兒我不想背,我想聽你和姐姐的落地唱書。”
“落地唱書?”譚沐秋一挑眉,莞初在一旁抿嘴兒笑了。
“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