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部分

她來伺候,豈料那丫頭打身邊兒過丟下一句,“你不能脫。”便隨著葉從夕歡快地往後頭去了。齊天睿在房中站了站,自己抬手解了大氅,扔到了那白狐斗篷上。

灶房是農家灶房,只是那灶鍋壘在南牆下,正上方開了個竹窗,窗邊確是有道單扇門通往房後,此刻門敞開,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冬天的山林竟是在水中摻進幾聲鳥鳴。齊天睿甚覺新奇,跟到門邊,但見白霧繚繞,豁然開朗。原來這所謂後亭竟當真是個倚著屋牆所建四四方方一個竹亭子,竹欄外不足一丈就是那水流跌入山坳之處,山石層疊,高低錯落,將一股溪水打成數支躍下簇成一排細水小瀑,水流敲打著山石泛起白色的小浪,嘩啦啦的聲響墜入山谷蕩起回聲,歡快跳躍的琴音一般;竹亭俯瞰,水霧在冬雪裡泛起,嫋嫋仙氣,環著小屋,難怪遠處瞧去竟是畫中一般。

“從夕兄,你那師傅可真真是尋了個好地方啊。”

齊天睿深深一口,想著把眼前這清新溼潤都吸入心肺,舒暢一番,豈料鼻子堵得死,一口氣上來發出極憋悶的聲響,塞得頭疼也沒嗅到什麼,轉過頭,才見根本就無人理會他這尷尬。亭子邊靠著灶房處攏著一個小爐子,爐子上一隻砂鍋正在咕嘟嘟地熬煮著什麼,爐子邊對座的小竹椅上,那丫頭正低頭撿著腳下籃筐裡的東西,葉從夕倒不見了人。

齊天睿走過去一瞧,原來是一籃子洗得乾乾淨淨紫皮的小番薯,她正拿了小刮刀轉著圈地削皮。正要開口,葉從夕端了茶出來放到亭中竹桌上,“天睿,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哦。”

茶盤裡三隻茶盅,其中兩隻與茶壺匹配,另一隻麼,是隻敞口單耳的小盅。齊天睿每日手中過古董玩物、金銀珍珠無數,不用撿起,只這一眼看那硃紅的顏色晶瑩剔透、豐潤醇濃,上頭的白雲絲薄如蟬翼,就知道這是隻上了成色的纏絲瑪瑙盅。這種石頭看的就是色澤,珠寶行裡頭一般貨色的手串也要三十幾兩,更況這杯子的形狀如仕女撫琴,杯把是女兒身,嫋嫋婀娜,而那杯身便是豎琴。如此精細的雕琢,連那釵環裙襖的細微之處都瞧得清楚,莫說工匠費,單是這般成色的石頭少說也要百兩紋銀。

齊天睿端起自己的茶盅抿了一口,看著那小盅嘴角一彎,順手就捻了起來,放在鼻下一嗅,莫說茶香,連那冉冉的熱氣他都嗅不出,訕訕地擱了,揶揄道,“從夕兄,這茶盅倒罷了,連這一口茶也要厚此薄彼啊?”

葉從夕面上十分清淡,“那是女兒茶,你吃不吃?”

齊天睿咧嘴笑笑,搖搖頭。

葉從夕手窩裡捧著那隻小盅走到爐邊,在對座的竹椅上坐下來,兩肘支在膝上捂著那杯茶,陪在她身旁,並不言聲。

見她不抬頭,只管仔細手下活計,齊天睿心道,丫頭啊,快抬頭瞧瞧那隻小盅,眼珠子還不得掉出來?正是一旁暗笑,忽見她抬起頭,手指捻起一連串的番薯皮。這種番薯是此地特產,薄皮紫肉,味道十分甘甜鮮美,只是皮糙若麻線、入口苦澀,便是窮苦百姓家,不到餓死人的饑荒也不會連皮而啖,可這皮雖糙卻極粘,不好褪。彎彎繞繞的一整條,在兩人之間晃晃悠悠,隔過這妨礙,四目相接,她笑了,粉粉的,山林濃郁的顏色頓時只顯這一點清淡……

葉從夕輕輕點頭,“長進了。”

莞初丟下番薯皮,從葉從夕手中捏了那隻茶盅出來,兩手握著放在唇邊,暖暖的。葉從夕低頭,撿起籃中的刮刀在新削好的番薯上片下薄薄的一片,遞過去,莞初兩指捻了放入口中,嚼起來脆生生的,“真甜。”

葉從夕又刮下一片放入自己口中,“今年豐收,山下那老農挑了一擔子上來,我倒吃著不如去年了。”

莞初掙了小眉,“呀,去年偷偷挖人家的倒覺得香甜了不成?”

葉從夕並不抬眼,手下活計依然,慢慢悠悠道,“怎的成了偷了?山野之中,取我之需,救他人之急,各得其所。”

撲哧,莞初掩嘴兒笑,好一個“各得其所”!腹中困窘生生把詩人逼上了梁山,濁雨之夜泥牆之上賦詩一首卻不及那石頭底下壓下的散碎銀兩,恥不成仗義,倒意外結識忠厚老農,此刻香甜滿口還一本正經也是有趣。

口中彼此不再稱喚,言語也未有任何逾矩與不妥,只這一遞一接,一嗔一笑,多少默契,其中親近,竟是眼前這般風花雪月之境亦不可言盡……

清凌凌的眸中映著薄雪山林、映著葉從夕溫柔的笑容,她唇邊的小渦兒都似比往日要更甜酌可人,齊天睿一旁瞧著忽地覺著當初該是有諸多法子能繞開老太太的心願,此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