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看著眼前軟綿綿無力的人,綿月的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幾日來的心痛,此刻更覺愧疚……原本,她只是把姑娘的日常寫給公子,不過是她可安眠、可飽食,每日可彈琴、可曾有生趣。公子看了,難得回信。自從私宅歸來,二爺也跟了回來,綿月信中提到他小夫妻相好,公子回信依然是:好生照看姑娘。直到……她提到姑娘每天在二爺走後,身子虛軟、艱難,一直要到後半晌才能復些顏色,公子的信即刻轉來……
“姑娘,我不知道你……”綿月忍了又忍了,怎麼都說不出口那不能房//事的尷尬,只道,“……我家公子,要見你。”
“我不想見他。”
“姑娘……”
“綿月,往後,這房中的事不要再寫給葉先生。”
臉色蒼白,語聲也弱,可這氣勢卻是擺得好是強硬,綿月心疼道,“姑娘,你不能再這麼作踐自己……”
“不要胡說。”莞初蹙了眉,想了想,又問,“這是何時的事?”
“……兩日前。”
莞初暗下思忖,葉家是藥王世家,葉先生雖並不從醫,卻是門裡出身自帶三分,她吃的小藥丸,一般尋常大夫根本就辨不出,卻是瞞不過他的眼睛,對她的病情他甚而比老父與哥哥瞭解得更堪細緻。一旦被他得知她如此放肆,定不會袖手旁觀,若是她一直不肯見他,他必會去找相公,萬萬不可……
“綿月,傳信給先生,就說……我要見他。”此時正是早稻收割的時候,同源忙,相公也忙,忙得直到夜裡起了更才能回來,正好能有時機相見,莞初打定主意,又道,“跟他說,越快越好。”
“好。我這就去!”綿月忙起身,又忽地頓住,將高几上的小湯碗小心地捧給莞初,“涼些了,姑娘吃吧。”
“這是什麼?”
“是我家公子給姑娘開的新方子。”
莞初聞言蹙了蹙眉,接到手中,看著那淡淡褐色的藥湯,想了又想,還是放下,“你先去傳信吧。”
“姑娘……我先伺候姑娘吃了藥。”
“去。”
“……是。”
……
城東。私宅。
午後的日頭毒辣辣的,曬得那花圃子裡的花草都抬不起頭來,昨兒一場瓢潑大雨足足下了一夜,這一早起就都蒸乾了去,一點痕跡都不剩。
正當地下襬著一隻大青花瓷缸,裡頭鎮著冰塊,絲絲雪白的寒氣冉冉,一股清涼的。
碎花軟簾後頭,窗外蔓藤遮映正擋了日頭,窗下的貴妃榻上,柳眉懶懶地合了雙目。千落坐在身邊,端著一隻小銀碗,勸道,“再吃些,早起沒吃,晌午也沒吃,這會子怎的連這一小盅蓮子羹都吃不下?”
“不想吃。”
未施脂粉的臉龐大熱的天竟是寡白得發冷,茶飯不思,夜也難寢,不過幾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下來,看著這綿軟無力的人,千落不覺在心裡嘆:凡事只有輪到自己頭上才會有切膚之念,從前都是柳眉勸她,莫要與正夫人爭,只要守著他,樂得在私宅自在。如今,那轉運使府不過是將將下了聘禮,大喜的日子還在九月,她這邊就已是撐不住了。
“柳眉,你多少通透的一個人,怎的倒看不開了?韓公子早晚也要娶親的,晚來,不如早來。”
柳眉聞言輕輕嘆了口氣,睜了眼,“這我何嘗不知?他有那一府的人要交代,早早娶了親也好。只是……”
“他……冷落你了?”
“他?”柳眉頓了頓,“他倒是還常來。也說,娶親是不得已。”
千落聞言一怔,只覺自己心口的傷又被撕開……想起齊天睿下聘前,與她一道吃粥,在他口中那樁親事是多麼微不足道;下聘的正日子,還帶著她一道往粼裡去聽戲;娶親之後,公差歸來,會先來看她,一道過年,一道過上元燈節……原本以為,這一場夫人之事就算已經撐了過去,卻不曾想……該來的,終究會來……
面對柳眉如何說得?只能寬解道,“韓公子與你這麼些年的情意多少難得,又把你接到私宅,供養成少奶奶,還求什麼?他是轉運使府的公子,身上扛著一府的人,往後娶了親,必是各種繁瑣,若是不能常來,你也要體諒。”
柳眉苦笑笑,“我如何能不懂這個道理?”說著握了千落的手,纖瘦,冰涼……“那個時候不知你怎樣能忍得他那麼久不來,如今我也一樣,人有牽掛,知道他在,橫豎,我都等得……”
“那你作何還如此作踐自己?”
一句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