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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只是,綿月卻不能安生待著,想盡辦法要把湯藥送上去,十次總有九次落了空;姑娘自己也惦記著下來吃藥,藉口總是被戳破,一想溜就被逮回去,莫說是吃藥,就是想撇開他自己清靜地泡泡浴湯都不能夠,一刻也離不得……

……

九月,秋高氣爽,金桂飄香,正是到了轉運使府公子娶親的時候。一場婚事,韓府辦得極是簡樸,帖子只下給了至親好友並幾位官中同僚,帖子上明明白白:只宴客,不收禮。

齊天睿看在眼中,不覺冷笑,老賊一向深藏不露,一副兩袖清風的模樣,管教也算嚴厲,兒子手裡從來不出銀錢,這些年連花酒都喝得不勢氣。卻怎能想到,這兒子早就揹著他在外頭安置了私宅,更有那親家,這一回他娶兒媳不肯排場,人家嫁閨女卻是要盡人皆知,阜濟自是不必說大宴賓客,這一路娶親的喜路也支起喜棚,熱鬧非凡。

齊府這廂,也算半個親家,韓儉行的帖子下給了老太太、大老爺大太太並閔夫人;而韓榮德麼,這一場陰差陽錯的婚事又與齊家瓜葛,實在是讓他心驚肉跳,卻是不敢不請齊天睿兄弟三人。

原先礙著齊天睿,閔夫人始終沒有得著在老太太面前唸叨這樁好姻緣,可自從府裡上下接了帖子,這事便再也瞞不住。當天夜裡齊天睿就搬回私宅,莞初便有了藉口倚著小姐妹相好把秀筠接到素芳苑來作幾天伴。

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天淅淅瀝瀝,秋風斜潲,把夏日殘留的花草打得七零八落,整座府邸浸透,灰濛濛一片,難抵溼寒。

遠遠地已是敲了四更的天,拔步床換了孔雀羅帳,將雨水潮氣擋在帳外,暖暖地遮掩著床上姑嫂二人,輕輕握著手,無眠,亦無語……

明天就是九月十六的正日子,這幾日在莞初面前,秀筠才敢放開膽子恨那死去的前世,恨那男人早已無力,恨自己,終身難平,可一聽著他要婚娶的訊息,心若死灰,灰又被揚起,那死了一遍又一遍的痛,連淚都沒有力氣流。蒼白、冰涼,她似那靈前的假塑,早已沒了人氣,莞初陪在身邊,多一個字都勸不出……

一夜一夜不眠,今夜難得開口,一開口就是娘,一場生死之後,只能想到娘。輕輕的語聲,似窗外的雨絲慼慼,說起小時候怎樣惹了娘生氣,怎樣被娘哄。莞初聽著,聽著,心思牽動,也想憶起孃親,可太久了,孃的模樣只有在夢裡清晰,如今睜著眼睛想,模模糊糊,心又無力,只有孃親的手,她還記得,綿綿的,暖暖的,撫摸她的臉頰……

“嫂嫂……”

“嗯,”

“我……想留在娘身邊……”

輕聲求,念頭都絕盡,如此卑微……莞初道,“你往後……就是這樣打算?”

“嗯,娘……百年後……我守牌位……”

莞初聞言,輕輕點點頭,大慟之下,誰人能不解這般絕望?來日方長,女孩兒的前途不只有娘,還有哥哥和嫂嫂,怎會走絕這條路……“好,留在府中也好跟我和大嫂作伴。”

“嗯……”

一句並非勸慰的話,往後的日子似忽地有了確實的著落,握著嫂嫂的手,淚終是落了下來,似外頭淒冷的雨水,無根,無盡……

……

天亮了,雨卻還沒停,倒似越發大了,風也急,一梭一梭斜打在窗稜上,難耐的聲響。

因著阜濟路遠,轉運使府請的是一天的宴,一大早起來,齊府裡就開始張羅。老太太上了年歲,將將換季,本就有些咳嗽,況又雨水溼寒,便不能前去。大老爺齊允壽是十分厭棄這種應酬之事,可阮夫人卻是願意湊這個熱鬧,畢竟,韓儉行正在風頭上,官場之中甚是得意,兒子天佑算是同僚,卻有些刻板,正該是多走動些,往後仕途也有個幫襯。而西院的閔夫人自是不必說,親親的外甥女兒出嫁,今兒她算是半個親家,自是歡喜得緊。

兩位夫人和大老爺用了早飯就出了門,天佑與天悅兄弟二人也隨後往裕安祥去會了齊天睿兄弟三人一同前往。這一走,齊府裡清靜了下來。雨大,老太太傳話吩咐各房今兒都不必來請安。

秀筠難得睡在夢中,素芳苑便一片寂靜。莞初坐在桌前,身上還是睡覺的裡衣兒,窗外雨水急,房中溼寒越重,想起身拿件衣裳,卻不能夠……握著茶盅,熱熱的水,想抿一口,手卻抖得根本端不起來……

頭頂似生出一眼小//泉,汗水從發中冒出來,額頭大顆大顆地積累、滾落;人似漂浮著,心不跳,一身的皮囊都沒了感覺……

已是呆坐了快一個時辰,身上冷透,腳卻似踩了棉花,綿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