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
“嗯。”齊天睿胡亂應了一聲,想著東院那廂總歸已經說了。
“當真病了?”
“嗯。”
齊允年皺了眉,“這麼快就犯出來了?要緊麼?”
“不要緊……”齊天睿正無精打采地應,忽地一愣,“三叔,您說什麼?”
☆、第120章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疲憊的雙目突然掙得血紅,身子像被雷擊了一般騰地直起來,昏暗的燭光中直逼過來。他像變了個人,之前頹喪的一副皮囊似忽地有了魂魄,只是這雙眼睛看得人實在心驚,齊允年由不得心就攥成一團,果然,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成了真……
“三叔,三叔,您將才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何說她與她娘一樣?啊?三叔!”
一句一句緊逼過來,齊允年看著他不覺眉頭緊蹙,陳年舊事結成了新怨,如此糾葛,偏偏這局中人竟是半分不知情!一時的,他心裡也覺惶惑,竟是不知該從何說起。好在,知子莫若父,這位侄兒從小就極有主見,深得他的心意,一直視若己出,助他擇路、狠心扔到風雨中,他果然不負其望,自己站了起來!如今,城府深,魄力足,再不是當年那不可一世的毛頭小子,這樁事,旁人許是萬難承受,可於他,恐怕還撐得……
齊允年抬手拍拍他,“來,坐下。”
“三叔您說,我聽著呢!”
心急,根本摁都摁不住,齊允年也不再強求,只道,“當年二哥給你定親時確實與我商議過,來龍去脈,我這就說給你。只是天睿,你要始終記得,這是上一輩人的恩怨,是你老父的心意,身為晚輩,你已然盡了孝道,於莞初也仁至義盡,天意難違,萬不可因此事而傷了自己。”
齊允年面色和藹,語聲沉緩,可這一番話卻讓齊天睿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忍不得牙縫裡都是涼氣,死咬了牙,“您說。”
“當年在京城時,何家與咱們一牆之隔,小的時候,何家小女孩兒常過來玩耍,與我們兄弟三人都十分熟稔。待到長成,兩家為她與年紀相當的二哥定了親。誰知就在成親前,何家壞了事。咱們本該把何家小姐接過來,可怕受牽連,就這麼放手,任她逃難而去……”說起幾十年前齊家明哲保身的懦弱,齊允年依然難掩愧疚,“其實,何家並非謀逆之罪,收留一個小姑娘又能怎樣?二哥當時氣急,可到底性子綿和,怎敢駁了老太爺?怕他生事,老太太做主給他早早娶了親,自此少言寡語。中了進士之後,本可入國子監助學,他卻請職江南試場,撇下京城一大家人,回到老宅。”
“實則,我們老爺回江南也是為了找她,後來找到她就給我和莞初定了親,是不是?”齊天睿急道,“三叔,之前的恩怨不提也罷!我只想知道您將才說莞初,她怎麼了?”
他越急,齊允年越覺事重,更穩重了道,“不是。”
“什麼不是??”
“二哥找到她時,她已嫁作人婦,膝下有個剛滿週歲的小女兒,日子雖不寬裕,卻十分舒心。他放了心,並未再有糾葛。”
“嗯?”到此齊天睿方覺事蹊蹺,依著老父的話,他與丫頭是自幼定親,不該是因為他們前情未了、才想讓兒女們續上緣分?怎的倒無瓜葛了?
“直到,她來找他。”齊允年頓了頓,“那個時候,她已病入膏肓,不久於世。”
齊天睿蹙了眉,“來見最後一面?”
齊允年搖搖頭。
“來託付莞初?”
“算是吧。”
“不對啊,莞初有爹爹,為何要託付給旁人?”
齊允年並未應他的話,只道,“天睿,二哥跟我說,你和莞初小的時候見過一面。哦,不是你小的時候,是她小的時候。”
“什麼時候??”
“那年二哥主考杭州鄉試,一併帶了你去。你……”
“成化二年!”不待齊允年說完,齊天睿既道,“那年我已經十六歲,不記得老爺帶我在杭州見過什麼人啊?”
眼看著就要踩到那致命之處,齊允年的心亦揪了起來,“他沒有。是你自己見的。”
“我自己?”齊天睿擰著眉想了想,心燥,根本就尋不著那年的蹤影!“那年在杭州統共就待了三天!一早被摁進考場,看得嚴,我溜出來也不敢走遠,除了在府院後頭見過一個快死的孩子,哪裡還見過旁的什麼人??若是……”
齊天睿正說得不耐,忽見齊允年不再搭話,看著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