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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生怕這一樁原本善意的計較皆因自己的不夠體諒而將兄弟致殘,於心,實在難安……

“不妨,急火攻心,一時之症。”兩位大夫會議之後,言語都平和,“這幾日要施針、服藥,切記靜養,淤血散去便可重見光明。”

譚沐秋聞言擦了擦額頭的汗,“要多少時日?”

“三五日便可。”

“多謝大夫,請。”

一位大夫隨譚沐秋嚮往外間去開方下藥,另一位重又坐回床邊,挽起袖子,“眼傷不足懼,倒是腿傷恐蝕及骨頭,萬不可再拖。”

葉從夕忙幫著扶齊天睿翻身,捲起褲腿,手觸碰到那泥濘凝結的衣袍,心沉不已,一路來不知他是怎樣心急,溼泥浸透,又幹去,紅腫泛紫的腿傷混著泥土已然潰爛,結疤又化膿,一次又一次,顛簸馬上,千里尋醫,鑽心的疼痛是怎樣忍耐……

燒了烈酒併火燭,大夫開啟醫包,一排大小不一、尖尖的刮刀,葉從夕不覺咬了牙,握了他的肩,口鼻之中只有濃烈的酒香與藥味……

……

兩位大夫被送至院門外,下人引著出去,譚沐秋與葉從夕又折轉回來,看看堂屋又看看廂房,日頭底下的青磚灰瓦如此冷清,譚沐秋嘆了口氣,“一個病,一個傷,這可如何是好。”

葉從夕輕輕握了拳,沒有言語。

“我這就吩咐廚房煎藥,而後去看看曉初。這半日你我都不在,怕她起疑。”

“不必煎藥了。”葉從夕回道,“我這就接天睿回他的私宅。”略頓了頓又道,“一切都等他重見光明再做計議。”

譚沐秋聞言點點頭,“也好。他兩個目下這情形,一旦相見實在是……”

“嗯。”

原以為說服齊天睿離開與樂園要費一番口舌,誰知他一個字都沒有,便起身任人攙扶離去。出到院中,迷離的雙目一眨不眨,隨著風向辨著堂屋,扭過頭,“看”著不遠處梅枝遮掩下的玻璃窗。一時靜,靜得連風都似停了下來。

不知怎的,葉從夕忽地想讓莞初此刻現在視窗,一番天賜偶遇,省去這凡人計較的苦……

……

管家傅廣出獄後,私宅很快就整肅復了原先的模樣,為著避晦氣,損毀的傢什一律扔掉,重置了新的;院中各處的花草樹木亦越發精心,更多植入灌木,冬日清冷,依然鬱鬱蔥蔥。

一切都如初,唯有初不見……

寬大的床頭,墊了厚厚的靠枕,這麼些日子以來頭一次如此安穩,良久,人似泥雕,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紅絲依舊,日頭透過玻璃窗明晃晃地照進來,不知躲閃,直直地落在眸底,曾經的精明狡黠蕩然無存,彷彿沒了心思,空洞的平靜……

“天睿,”葉從夕從高几上端起粥碗,盛了一勺遞到他口邊,“來,吃些。”

“藥。”

“沒有吃飯如何服得住藥?”

“我吃不下,給我藥。”

原本還想勸,可看著眼前人總覺此刻一切都無力,葉從夕放下粥碗,端起小湯藥盅小心地放進他手中。齊天睿慢慢地端起湊到口邊,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

“從夕兄,等我眼睛好了,就去接她回來。”

語氣淡,聲音啞得一句話只能聽得幾個字,葉從夕聞言蹙了眉,“天睿,為兄原本不該再給你二人出什麼主意,當局者迷,當局者也最知深切,旁觀之人如何體諒萬一?為兄知道你心疼,必是想守在她身邊。只是,她能為你早去,你就不能為她忍痛忘記麼?讓她放下心,安安生生地去……”

“不能。”嘶啞的語聲平淡之中如此乾脆,“她‘為我’,卻並不知我;只要我痛,她所有的計較便全部落空。我是恨她也好,想她也罷,都不會免去她的掛念,只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放下心來。在丫頭心裡,我比她重,既如此,我就該想怎樣就怎樣,成全我自己,就是成全她。”

一番話自私自利、無恥之極,可葉從夕一時怔,竟是無言以對。莞初為了他,不惜殘命要夫妻做定,初聞是恨,可誰又能說更多不是妒?停藥太久,她失手將自己斷送,竟是一點都不怨他,不懼生死,一心之念竟是怕他痛。狠狠把他推開,她又怎樣?果然心安麼?無論多少湯藥下去,非但絲毫不見起色,更是一天天枯萎下去,苦苦相思,世間哪有解藥?再不能見他與心疼他痛,這遺恨,究竟哪個更甚……

“從夕兄,你幫我與大哥說,我不想再與他爭執。此次,他休想再攔我。”

“……行,”葉從夕終是點了頭,“就依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