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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聽她嘲笑的話語,他無聲地放開了她,黑暗里正要坐起身來,卻被她用力抓住了手腕。

他頓了頓,道:“我去點燈。”

“不必。”她的聲音極冷,手心裡也是冷的。

他道:“殿下想必早已知道了我是誰,又何必玩這許多欲擒故縱的把戲?”

“我不知道。”她道,“我不知道你是誰。在你告訴我之前,我猜了你大半年。”

他笑笑,“可我今日若不說出來,您恐怕便已殺了我了。”

徐斂眉盯著他,緩緩搖了搖頭,“殺你豈有那麼容易。”

他的笑容有些難看了。“然則說不得哪一日,我便會同那個楚國的小王子一樣,在睡夢中來殺了您的。”

“初得知這訊息時,我確是想過殺了你。”徐斂眉慢慢地道,“可久了我便發現,殺了你也沒什麼意思,不過是再守一次寡。——哪曉得到了後來,我便沒法子殺你了。”

他望向簾外,月影昏昧,什麼都瞧不清楚。

“你若當真想殺我,你的機會太多了。”她微微眯起了眼,冷酷的、研判的目光射過來,幾乎讓他無所遁形,“可你卻來救我。為什麼?”

他的喉嚨動了動,“其實早在殿下為我滅了楚國時,我們便兩清了。”

她抬眼看他。

“我手段雖卑鄙,但總是為了給君父報仇。”他的話語竟離奇地坦蕩,“我曾說過,在我想離去時,便會自己離去。所以那時候,楚國被滅,我大仇得報,原以為自己可以一走了之——”

“所以你走了。”她喃喃,“可你為何還要回來?”

他寥寥一笑,卻不答話。那笑容裡彷彿藏了些昭然若揭的心事,勾得她想問卻又不敢問。最終他回過頭來,冰涼的手輕輕從她手掌中抽了出去。

“我若說我離不開您,”他輕聲道,“您信我不信?”

他的聲音低迷在夜色裡,徘徊在簾帷間,就像一縷抓不住的微風,卻宛轉出不可思議的溫柔。

不可思議的溫柔,卻含著不能明言的憂傷,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一樣。

***

月影朦朧,探入冬末春初的暗香。

她凝視他很久,才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他卻說不下去。

他要說什麼她才會相信?他已經看見了她緊皺的眉頭。他住了口,那些在不曾放真心的時候可以順口而出的話,在此時此刻反而都珍而重之地畏縮在了唇齒之間。

相信與否,在他們二人中間,因為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所以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他迴轉身,微微低了頭,被褥中的手卻緩緩移上了她的小腹。她下意識便去打他的手,“啪”地一聲脆響,有似一個耳光,在黑暗裡聽來格外地亮。

徐斂眉深深吸一口氣,他聽見了她略微紊亂的呼吸,彷彿傳遞到她腹部的脈動上去。他垂了眼簾,低聲道:“您就算不相信我,要殺了我,這個孩子,也是無辜的。我懇求您……”

“你不恨我了麼?”她咬緊下唇。

他惘然,“說不清楚……”

“可我恨你。”她截斷了他的話。

他怔住,俄而倉皇地縮回了手,好像被燙到了一樣;一時間,彷彿與她同處一張床上都變成了莫大的諷刺,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心跳卻是亂的,在這冰冷四壁之間,他竟沒有了一點點退路。

他分明已將自己都和盤托出了啊——她還想怎樣?

他抬起頭,只看見她眼底璀璨的冷光。她還是那個令他仰望的女人,她或許從沒有變過,錯的人是他。

他伸手到床邊去,在外袍中摸出來他自己的一把匕首,倒轉刀頭遞給了她,“您想殺我,便動手吧。”

他的面容很平靜。

“我已報了仇了,如今的南吳四郡在徐國治下也算安好,徐國統一天下指日可待——而我,我不會做什麼復國的大夢。”他道,“您若瞭解我便該知道,我一向是個無大志業的人。”

她卻愈加不解,眼底騰起迷霧,“然則我已滅了楚國,對你來說,再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你為何不直接對我動手?”

“我為何要對您動手?”他淡淡地道,“您也說過,屠戮南吳王室是楚厲王一意孤行,您不過是做了後頭的黃雀。如今我借您的手滅了楚,我也做了一回黃雀,我們扯平了,殿下。”

“這倒是一副好算盤。”她道,“你倒是敢。”

“我卻覺得這是很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