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為是自己多疑,也不認為小晚會找他報仇,但總有什麼盤踞在心口,讓他不得暢快。
他走向涵元殿,深秋的風有些刺骨了,他問起去年初雪是幾時,聽著宮人們絮叨,自己則想起了白沙縣彼時罹患的災難,以及關於凌霄客棧的傳說。
似煙在寢殿等候皇帝歸來,他們重新躺下後,項潤卻道:“煙兒,朕是不是不該殺凌朝風?”
“皇上怎麼想起這件事來,是不是小晚?”皇后擔心地問,“小晚做什麼了嗎?”
皇帝搖頭:“不是我的心不如拳頭硬,是這份愧疚感,始終揮不去。總覺得,我該做些什麼。”
“為了誰?”
“不知道,實在想不清楚。”
皇帝的糾結也好,東方眾神的擔憂和警告也好,小晚通通都不知道。
如今的她,知足安樂於眼前的生活,是她親手把凌朝風的屍身化為灰燼,所以她很明白,相公是真的死了。所以現在能重新和相公在一起,不管他是鬼是神,還是縹緲的魂魄,只要能在一起,怎麼都好。
她彷彿回到客棧時,每天早早起來勤勞地幹活,與身邊的宮女內侍偶爾說說玩笑話,又或是到涵元殿幫著娘娘照顧小公主。每逢十天便離宮,帶著霈兒去京城大大小小的飯館給兒子買好吃的,陪上他一天一夜。
剩下的,便是每晚睡前與相公的相會,在他身體的溫暖裡睡過去,就是小晚最珍惜的幸福。
轉眼,十一月,京城初雪。
小晚跟著其他人,路過宣政殿,她遠遠看一眼,石像的腦袋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她很擔心相公會凍著。
正文 147 懼怕和敬畏
是日夜裡,凌朝風來見小晚時,她已經在屋子裡縫了大半天的帽子,雖然做得不夠精緻,也算像模像樣。
凌朝風本是不懼嚴寒,可為了哄小晚高興,還是戴上了。
他們互相依偎,說了會兒貼心的話,待小晚睡著,他才離開。
彼時凌朝風已經不記得自己腦袋上戴了一頂帽子,飛身回到宣政殿上,進入石像時,帽子才掉在外面,他便施法將帽子與自己融為一體,沒多想什麼。
卻不知,他從小晚的屋子離開時,被院子裡一個起夜的宮女看見。
宮女自然是看不見凌朝風,可是她看見一頂帽子,從穆小晚的屋子裡飛出去,一直飛到夜空裡。
那宮女嚇得不輕,可又怕自己是睡迷糊眼花了,之後幾日總是戰戰兢兢,領她們的嬤嬤看不慣,問了幾次怎麼回事,她才說了出來。
這件事,沒有被大張旗鼓的宣揚,畢竟小晚身份特殊,但嬤嬤還是報了上去,便有這一日,內侍總管來告訴皇帝,有人看見一頂帽子從小晚的屋子裡飛出去。
項潤狐疑地看著他:“幾個人看見的,能當真?”
總管亦道:“奴才也覺得不可信,但是嬤嬤說那姑娘平日裡老實本分,從不會撒謊,她與小晚也沒有過節,犯不著誣陷小晚。”
“朕知道了。”項潤面上質問,心裡其實已信了四五分,他吩咐,“娘娘那裡,朕來告訴她,你們不要多嘴。”
內侍總管退下後,項潤獨自想了很久。
猶記得年初鬧得很兇,說小晚是妖孽的事,白沙縣如今不知有沒有恢復往日的繁華安寧,被焚燬的房屋不知是否已修復如初。
當時讓皇帝最震撼的是,有很多人看見洪水中凌霄客棧毫髮未損,再後來,便是一場大火後,客棧上下,沒有半分焦灼痕跡。
這一切,皇帝都知道,雖然都不是他要殺凌朝風的理由,可時至今日,皇帝當初以為造成奇異景象的人是凌朝風,眼下卻覺得,興許就是小晚。
那時候覺得是村民們不敢動凌朝風,才拿柔弱的小晚說是,如今想來,彷彿不無道理。
聽說小晚在涵元殿,正好皇帝要去找皇后商議這些事,便一併過來看一眼,來時小晚正趴在地毯上,逗著小公主往前爬,見皇帝駕到,便順勢跪伏行禮。
“免禮。”項潤道,“正好你在,朕與皇后要說些話,你抱著公主去暖閣待一會兒,別叫她纏著皇后。”
小晚得令,小心翼翼將公主抱起來,從皇帝眼前匆匆走過。
項潤看在眼裡,凌朝風出事後,他第一次再見小晚是端午節。那時候一身素衣的小娘子,在花團錦簇的貴族夫人之間,特別顯眼,縱然她待人接物十分禮貌妥帖,可滿身透出的悲傷淒涼,用硬扯起的笑容,如何遮蓋得了。
但是此刻,抱著公主從面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