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著點了點頭,其中不乏許多盼著後者的。闕轍畢竟不是戚人,比之多折損幾千兵馬,自有不少人會覺得還是他死為好。
阿追多少猜得到,見狀循循地吸了口氣,手指閒閒撥弄著案頭小石不言。
嬴煥看了看,揮手讓文武眾臣皆退下,待得殿中沒有旁人,才問她:“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她近來愈發覺得,他實在太會看人的心思了。有時她只心裡稍稍有些不快,自認為並未在臉上顯出來半分,都仍逃不過他的眼睛。
於是她也不多隱瞞,思量著道:“還有些我沒有看到的事情。”
嬴煥淺怔:“什麼?”
她把一枚小石拿給他看,淺淡的黃色,晶瑩剔透,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的字上:“‘失’?”
“嗯。”阿追點頭,“是說殿下會失去一切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我只看到殿下痛心疾首,至於失去的是什麼,就不知了。”
嬴煥神色微凝:“可有辦法避免?”
“得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才好避免啊。”阿追嘆氣,“現下這樣,連準備都不知要怎樣做,如何避免?”
這種感覺最是煩人,就像月主在天上無趣了,偏要捉弄一下他們這些巫師似的。明明是要告訴他們些事情,但又故意吊著胃口不說全,是好事則罷,壞事當真要急死人。
嬴煥又問:“能否猜猜是什麼事?”
“嗯……”阿追思量著,“不好猜,但總歸是跟戰事有關的吧。許是上將軍會遭遇兇險,許是這一戰會留下什麼隱患?”
說至此她又反應過來:“啊,不會是留下隱患。如是這個,該是摸到‘未’字。‘失’字只能是殿下您直接地失去了什麼。”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胸口好像被巨石壓住。
“別太憂心。”阿追蘊起一笑,懶得起身,膝頭蹭蹭挪到他身邊,在他案頭託著腮,“我會再時常卜來試試,也許再過幾天,就知是什麼事了。”
他也勉強露了點笑意,“嗯”了一聲。她不肯讓繼續陷在這無謂的擔憂裡:“我想去後面走走,殿下可得空?”
。
與朝麓城其他達官顯貴時常一派歌舞昇平的府邸不太一樣,上將軍府總是安安靜靜的。雁逸既無妻妾,府裡也不豢養歌舞姬,甚至就連婢女都很少。平日鮮見什麼玩樂的景象,府中就沉悶得很。
大戰在即之時,這種沉悶便尤其明顯。
戰書已下,闕轍已率兵先行一步了。雁逸也已接了旨,再過兩日便要出征,這兩日大概半刻都閒不下來。
軍中時有各樣事宜稟至府上,亦有朝中的各樣打算會及時知會過來。雁逸讀完一卷縑帛又要開啟下一卷竹簡,面無表情地忙碌著,料理一樁又一樁的事。
丑時的鐘聲響過後,又一卷竹簡被呈進書房。
“上將軍。”簡臨抱拳,將竹簡呈到案頭便悄無聲息地候在一旁,等著雁逸交待事情或者回信。
雁逸喝了口茶,又揉著太陽穴緩了緩神,將竹簡展開。
竹簡上只一行字:此戰或有兇險,上將軍謹慎行事。
再往下卻無具體解釋,雁逸正皺眉疑惑,竹簡又展開兩支,卷在其中的白色縑帛露出一條細邊。
雁逸一怔,遂將縑帛抽出。方方正正地一張上,最右一側已紅筆畫了五個水滴形的圖案,每個圖案當中各寫著字。往左,密密麻麻寫著各樣的解釋。
字跡清晰而娟秀,偶爾能看出一些停頓的痕跡,該是寫字之人謹慎措辭時留下的。
雁逸眉心微鎖,凝神讀起來。
前面數行都無甚特殊,說了三五樣戰時可能出現的事端、又講明瞭此戰該會出現的結果,最末幾行的字跡卻尤其遲疑,他細細讀下去,亦看得雲裡霧裡。
她說這一戰雖則戚軍大勝,但亦會失去一切很要緊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她卻看得不太清楚,向他解釋說興許是她專注不夠、也或是又有什麼奇奇怪怪的邪巫在擾她。
於是接下來加了一句猜測:“上將軍與此戰有關、於戚國又十分緊要,還請務必謹慎行事,莫因衝動置自身於險境之中。”
雁逸呼吸一窒,沉默著思量了會兒,不覺失笑。
“莫因衝動置自身於險境之中”——她倒挺記仇的。
兩年前,她告訴他可能會有埋伏,他不信,帶著幾分嘲蔑連戚王的旨也不聽,非要追擊一試,吃盡苦頭而歸——這事她一直記到現在?看來這印象留得實在不好,且是到現在都沒有扭轉過來。
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