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問神醫,有沒有別的藥能徹底醫好她的頭疼,一勞永逸。”戚王神色的神色恢復平淡,似乎並未想讓這醫官立刻作答,吩咐之後便續了一句“下去吧”。那醫官趕緊一叩首,氣都不敢多喘一口地便退下了。
耳邊歸於安靜,嬴煥心裡卻是翻江倒海般的煎熬。他剋制了許久才將心情平復下來,顫抖的目光再度定住。
她的眉心不知什麼時候皺了起來,細細的三兩條線,好似栓著愁緒,又好似只是對什麼事情不滿。
他忽地沒有勇氣多看,起身逃也似的向外走去,半點的停留也不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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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厚重些的雲朵蓋住了天邊的圓月,又有風慢慢推著,艱難地將那片雲一點點推開,讓後面的玉盤露了個邊、又顯出一塊。
姜懷立於簷下,邊聽稟事邊看那月亮,有心等著它再度完全顯形,心下又為自己這無趣的期盼而有些自嘲。
天下烽煙四起,班、皖、褚、東榮是一邊,戚、弦、南束外加褚國的公子韌是另一邊,近來戰事迭起,戰況如何都會有人急稟各國君主,他卻愈聽,愈覺得自己與弦國都是擺設。
自己所在的這一方,自是以戚國兵力為主。戚國的上將軍攜幾員大將一路推進,眼下已將褚國撕得支離破碎,據說餘下的二十餘城加起來,還沒有他這原本在七國中最小的弦國大。縱使折了個闕轍,也掩不去這樣的功勳。
其次該是南束。南束人在戰場上的兇狠名聲遠播,戚國攻著褚國,南束人便衝著班國去了,前陣子還只是抵禦,而後改防為攻,近來也已吃下班國的三處城池。
從褚國倒戈來的公子韌兵馬有限,不提也罷,三國裡便是他這弦國最沒用了。
眼下弦國參了幾戰,不是在給戚國增員、就是在幫南束禦敵,除此之外更多的時候甚至是在幫那兩方增補糧草,姜懷許多時候甚至有點錯覺,覺得自己似乎並非一國,而是戚國或者南束的一片屬地,只能聽從朝廷調遣。
身後的臣子還在繼續稟話:“現下各國軍隊暫且休戰了,許是怕戚國攻勢太猛,皖國幾大商賈已不再向戚國售糧,另還下了血本大肆收糧……”
有本國巨賈高價收糧,皖國農戶也犯不著自己向戚國倒賣,戚國的戰事持續多年,青壯多在戰場上,早已沒有足夠的收成,皖國如此,戚軍的糧草多少要斷一斷。
姜懷正想著,後面的聲音停了停,又續上:“另還有一事。臣聽了些坊間傳言,說國巫前陣子受邪巫攪擾,數日不得占卜。後來不知怎的,忽地又去月主面前占卜了一場,以致吐血暈厥。”
姜懷猛回過頭:“你說什麼?”
那朝臣拱手:“就是前兩日的事,具體情由未能打聽到,只聽說那日戚國重臣都在,國巫占卜之後突然暈厥,送回王宮時動靜不小,朝麓城中都知道了……”
姜懷眉頭皺起,心中驚怒湧了幾番之後,又平靜下去:“戚國如若糧草不足,會求助於弦國的。”
那朝臣一愣:“君上?”
“先不必理會。”姜懷再度看向那輪明月,覆在上面的雲彩已幾乎卻被晚風推開了。
他輕輕一笑:“如若戚王親自寫信來,再呈給我。”
他說著笑意斂去,掩廣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了拳。心底的火氣一點點地轉為擔憂,他驀地驚覺阿追已經從他身邊離開很久了,而在那個遠離昱京的地方,有人膽敢讓她勞累到吐血暈厥。
那他便顧不得盟友的情面了。萬般大義,都要戚王先允許她回來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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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阿追再度醒來時,只覺渾身都僵得難受。
她皺起眉頭,努力地動著四肢活動。胳膊終於抬起來,向旁一碰,便聽一聲迷迷糊糊的:“嗯?”
阿追一凜,訝然怔住。看清眼前情狀後,險些咬了舌頭!
視線中最近的,便是交領右衽的衣領,黑底銀衣緣的暗紋領子服帖整齊,但並不妨礙她面色通紅。
他、他……
她混亂地稍抬了眼皮,嬴煥就側躺在她眼前,衣冠齊整睡容沉穩。再低頭看看,自己同樣是中衣中褲中裙都在,可是、可是……可是他為什麼會在她榻上啊?
她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手再度抬起來,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沒有半點反應,才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向床榻另一側蹭去。
她蹭到了最裡一側,後背緊緊靠著牆,和他中間空出的距離都夠再塞兩個人了,心跳卻還是撲通撲通的。
她在滿室燈火中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