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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阿追沉默不言,腳下卻走得有些急躁起來。她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住處去,前所未有地渴望那一方天地帶給她的安逸與滿足。

跨過一道月門,爭吵聲乍然入耳!

“今天我們非進去一觀究竟不可!你若非攔著,絕沒你的好果子吃!”

一男音氣勢洶洶,話音未落,駁話的女聲也不示弱:“我敬您是長輩,今天您可真不自重!我已跟您說了,國巫身體抱恙不能見人,您貿然進去驚了她,待得君上回來,您有幾個腦袋可以砍?”

殷追與姜懷同時停住腳,舉目看向幾尺之外。

從很多年前開始,弦國國府便是這樣一分為二的格局。前半是國君居所,後半乃國巫所用,中間有一條六丈寬的青石板小道相隔。

現下的爭吵就在這條小道上,正爭執的二人在她住處的大門外,這條道上另還有幾十人擁著,都是護衛模樣,舉著火把將那道緊闔的大門圍得水洩不通。

在她門前擋駕的是她的閨友蘇鸞,堵門這方為首的那人卻是背對著她,她一時還看不清是誰。

但聞那人冷哼著道:“你少唬我!我只聽說國巫失蹤了,現下軍心民心都不穩。你快讓我進去看一眼,我好安撫人心!”

蘇鸞也一聲冷哼:“我管你聽說了什麼、又怎麼想?我只知道君上要我在這兒守著,你非要進去,拿君上的手令來!”

一時間僵持不下。蘇鸞一邊跟他硬嗆,一邊也心虛得很。雖則阿追這裡護衛侍從不少,但眼下來鬧的這人偏是衛尉,國府上下的護衛同歸他管,真鬧起來她還真“沒好果子吃”。

蘇鸞直爭得心裡打鼓不止,一看對方暫被“手令”唬住,趕忙趁熱打鐵:“若不然你就是抗旨不尊!到時非請君上治你的罪不可!”

那衛尉回神便鬧了,怒罵一句“小丫頭片子狐假虎威!”,伸手就拎她衣領。

眾人之後,忽傳來一聲冷冽而清亮的:“住手!”

眾人皆一愣,齊齊地回過頭,定睛看清來者後,悚然一驚。

他們背後月門裡投出的光火在地上映作一塊明亮的圓盤,面前的女子正立於那圓盤當眾,寶藍色的長斗篷迤地,遮著她的身形。

他們便下意識地努力去看她的面容,卻是半張臉都被斗篷的帽子遮住,帽簷下隱隱的露出了個鼻尖,再往下的紅菱般的薄唇倒能看得清楚。

任由他們怔了一會兒,那薄唇輕啟,帶出一聲嗤笑:“衛尉,便是我沒有抱恙養病的時候,你也是沒有資格見我的。”

言罷她便向前走去,兩旁的護衛帶著驚疑不由自主地讓開道。她頭也不抬,直至離門還有三兩步時,停了腳,語氣不耐地向衛尉道:“你是想繼續拎著我的朋友不放,還是去向君上見禮?”

眾人正不明白,便見那寶藍斗篷籠罩下的女子緩緩回過身,牽引著他們的目光再度向月門處看去。

他們這才注意到,月門邊的陰影下,弦公眸色沉沉!

“君上……”衛尉愣了愣總算放開蘇鸞,擦著額上的冷汗躬身走過去作揖,“關於國巫的傳言四起、君上您又突然離京,臣這才……”

“國巫身體抱恙,我尋到神醫,帶她看病去了。”姜懷從陰影下走出,負手淡看著他,“衛尉一職,我換人做。你且先回家休息吧。”

“這……”那衛尉滿目愕然,“君上,臣只是……”

“國巫不應受任何質疑。”姜懷神色定定地凝視著他,緩了口氣,又道,“都退下吧。”

那衛尉自知辯駁無用,雖不甘也只能一揖,帶人告退。

阿追被斗篷帽簷擋著視線,只好看著地上的影子、聽著耳邊的動靜,等到四下安靜時,終於一把解了斗篷。

“阿追!”蘇鸞一臉驚喜地撲向她,抱住她摟了好一會兒,直呼,“嚇死我了!你可回來了!”

兩個姑娘便在門口表了一會兒思念之情,而後又推開門手拉手地往裡去,姜懷原地愣了愣,也跟著一起進去。

這一路上阿追擺明了有心事,前半程是悶悶的不說話,後半程是悶悶的不說話偶爾還帶著氣瞥他一眼,瞥得他心虛。

三人兩前一後地走進阿追的臥房,蘇鸞要去叫婢子來服侍,阿追卻是累得已無心多做收拾,只想趕緊躺下,萬事明天再說。

轉身間看到站在門邊欲言又止的姜懷,她原打算栽倒在榻的身子停住,變成了緩慢優雅的側倚:“君上還不回去休息,是等著占卜麼?”

姜懷後脊一涼。

——沒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