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婧想起三年前,父親坐在她面前,神情玄妙,“十五也不急著嫁人,出嫁女哪裡及得上在家快活,你覺得呢,阿婧?”
後來她聽聞康定縣主病入膏肓,藥石無靈,沒過多久就傳來香消玉殞的噩耗,徐婧才恍悟父親話中的深意。能和李氏結親,父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所以她只能等,等著父親成功或若是失敗,成功尚好,若是失敗她如許年紀也只能將就擇人。
見她走神,徐姣輕推了推徐婧,不解的望著她。
徐婧看著徐姣喃喃道,“也不知阿姣日後會便宜了哪個小郎君。”
饒是徐姣歷來穩重也被姐姐鬧了個大紅臉,羞道,“阿姐真是的,怎麼說起我來了。”
徐婧只看著她笑,心中想著徐姣今年十三,快的人家都定親了,父親隱隱提過,她出嫁後可留意下是否有合適的人。她明白父親的意思,以她日後的身份,接觸到的適齡郎君多是雍州最頂尖的那一撥。
“你也不小了,可以留意起來,若有自己中意的,與我說了,能成我總叫你如願的。”
徐姣簡直不知如何是好,臉紅的要滴下血來,只喃語,“阿姐別說了,真是的!”
徐婧拍了拍她的手,失笑,“好,我不說了你心裡有數就好。”
姐妹倆說了會兒貼心話,臨走的時候,徐姣躊躇半響,終於期期艾艾地問了一句孩子氣的話,“阿姐,你喜歡這門親事嗎?”
徐姣等了一會兒見徐婧不說話,心下彷徨起來,“是我胡鬧,姐姐別生氣。”
徐婧微微一笑,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傻丫頭,我自然是願意的。”除了年紀大一點還有子女,李徽家世才幹容貌樣樣都拔尖,說起來要是沒那點瑕疵也輪不到她嫁過去,自有那一等一的世家女。
徐姣嘴唇翕合,低了頭掩蓋眼眶中的溼潤,“我先回去做功課了。”
徐婧點了點頭,看著徐姣的身影消失了,方緩緩轉過身來,愣了半響才拿銀籤子挑了挑藍釉暗麒麟紋香爐中的香料。垂眸看著爐中明明滅滅的火光,徐婧嘴角無意識地彎了彎。
她是真的心甘情願,不只是因為這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親事,弟妹都能從中受益,還有她自己年少的一縷妄念。
那時候她還是個十三歲的小娘子,上元節帶著奴僕出門看花燈,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如許冰燈,不由看出了神,等她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和奴僕被人流衝散了,循著模糊的記憶,磕磕絆絆地尋找原路。
她初到回樂縣,不清楚這個靠近邊關的城鎮歷來是個魚龍混雜之地,徐婧渾然未覺自己被人盯上了。
徐婧想若不是李徽,不知自己如今會落到如何不堪的境地。
不知危險靠近的徐婧還有閒心一邊賞著沿途奇巧的冰燈一邊找路,直到面前出現一對夫婦。
“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出門可一定要帶上家人相隨哦。”徐婧詫異地看著眼前笑盈盈的麗人,眉似春山,眼如秋水,唇若塗朱,齒如編貝,一頭烏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端地明豔動人。
“當年你也是這麼一個人上了街,還好被我撿到了。”說話的是一身姿如松,丰神俊朗的儒雅男子,嘴角輕揚帶著滿滿的挪揄。
女子斜嗔男子一眼,徐婧似乎看到女子的手在男子腰間用力的擰了一把,那男子眉頭一皺莫可奈何地看女子,“哼,那可惜了,你已經是我的了,撿到再多又何用。”
男子無語地看著她,似乎被她的天馬行空打敗了。
徐婧怔怔看著兩人,突然聽見後方傳來嘈雜聲,回頭一看,徐婧就見一群家丁模樣的人抓著五個目光閃爍鼻青臉腫的魁梧男子。
一大漢拱手恭敬對男子道,“郎君,這些人都是慣犯,專門強拐容貌出色的女子。”
聞言,徐婧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此時,她方才明白過來,自己竟然落入那樣危險的境地,若非……抬眼再看那對夫妻,不由滿懷感激的福身,“小女子謝過郎君和娘子大恩。”
“舉手之勞罷了!治下不安,也是我們的失職。”女子揮了揮手笑道,“你家何處,我遣人送你回去。”似乎擔心她生疑,女子朝身側男子一伸手。
男子很自然的就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
“我家郎君是現任郡守,可不是歹人!”說著女子又把令牌給徐婧細看。
握著令牌徐婧不由紅了臉,侷促道,“民女徐氏拜見李郡守、康定縣主。”新上任的郡守是誰,她聽父親提過,自然知道其妻是康定縣主謝如,又自報家門,“家父監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