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俏道:“哪裡是我想幫他提親。如今你初登高位,陳先生是你得力干將,多少雙眼睛盯著他。陳先生沒有親人,唯一的侄女也都安頓好了。大家可不盯著他的親事。”
陳伏走時是孤身一人,包袱裡只有五十兩銀子,兩身換洗衣服。一個護衛也沒有帶,陳丹姿為他準備的行李,也悄無聲息放回去了。
陳丹姿夫婦原本挑了個黃道吉日,給陳伏送行。不曾想陳伏走的悄無聲息,什麼也沒帶。他在泉州打下來的家底,全留給陳丹姿夫婦。
他把什麼都安排好了,走的乾乾脆脆。
章年卿沉吟片刻,道:“你都推了吧,陳伏……”想了想,道:“陳先生有心疾,當年是陳丹姿找回來了,他活的還有個人樣。如今陳丹姿嫁了,他脫開身了,趁這幾年放心,回京來報答我……他放心不下,過兩年他還要回去的。”
馮俏奇道:“為什麼是這幾年能放心。”這幾年有什麼特殊嗎。
章年卿道:“新婚燕爾。那揚州秀才雖是陳伏這些年一直盯著的,品行家底都知情,可終歸是男人,誰不知道誰。當手下和當女婿是兩碼事,頭兩年秀才不敢造次。以後呢?日子還長著,陳伏可不得盯著。”
馮俏若有所思,“那秀才不是陳家的上門女婿?”
“不是。陳伏把陳丹姿當閨女嫁。”章年卿不欲過多解釋,“叫你推了你就推了。陳伏沒想過安家立業。”不知想起什麼,章年卿略帶傷感道:“陳伏以前對我說,不是每個人都配成家立業的。他是個禍害,但他希望能死在丹姿後面。”
一席話聽完,馮俏有些傷感,頓時也沒胃口了。
“叫你別問,你還不聽。瞧,這就吃不下了。”章年卿隱隱笑意,哄著她再吃點。
“哪有,我只是吃飽了。”馮俏撒嬌道。
第二日馮俏再見有夫人帶女孩兒來時,搶先開口道:“……陳先生心懷大業,不問小家。這些日子總有人讓我託媒,我們家大人已經訓過我好幾次了。”
夫人捂嘴笑道:“少奶奶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今日來不是為陳先生提親的,我是來給章大人提親的。”
“章大人?哪個章大人。”
馮俏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是阿丘?不對,阿丘還沒有官位,頂天一聲公子,這夫人也太不講究。正想說什麼,夫人身後的女孩子嫻靜溫柔上前,落落大方道:“姐姐。”接著拿出繡活精妙的荷包送給馮俏,乖巧退下。
馮俏沒有接,雲嬌巧妙的接過,氣氛沒有因此影響一分一毫。
“哦。”馮俏慢吞吞應一聲,腦子轉的有些慢。原來章大人是說章年卿啊。
也對,若是給阿丘說親,怎麼會直接帶姑娘上門。怎麼著也是媒婆先來說和,讓後天德哥帶著兒子上門相看,女方家中意了,才能見到人家姑娘。
就像,就像天德哥當年來馮家相看她一樣。
馮俏望著女孩年輕漂亮的臉,笑道:“傻姑娘,叫夫人,哪能叫姐姐。我兒子都跟你一般大了。”女孩兩頰微紅,羞怯的站在母親身後,扯扯袖子,“母親。”
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嘆氣道:“章夫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從前衍聖公坐鎮孔家,馮大學士如日中天。章大人矮馮家一頭,夫人新婚三年無子,也不敢收房納妾。如今……”呵呵笑兩聲,道:“我知我討人嫌,夫人不愛聽我說話。”
見馮俏沒有打斷她的意思,嘆氣道:“其實我也不大愛同你說這些話兒,顯得我家姑娘不矜貴,白送上門來供人挑揀。”拉著女兒白嫩的手,心疼道:“姑娘雖不是我肚裡生的,卻也從小在我跟前長大。”
“我知道,馮姑娘未出閣前也是個好姑娘。我閨女是正經人,不是那種愛作妖的小蹄子,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夫人秉性善良,孩子放你跟前我也放心……”
馮俏低頭呷茶,好多年都沒遇見這樣的事。一瞬間,有些猝不及防,沒反應過來。喝茶怕汙了衣裳,馮俏素手按著帕子,抵著惴惴不安的心臟,不知為何,有些難過。
夫人見馮俏不說話,苦口婆心道:“其實女人都是一樣的。年輕時男人愛你的顏色,馮姑娘又身世顯赫,這些年過來了,就過來了。那是福氣。”
“可如今是什麼光景。馮大儒退閣,孔家新任衍聖公還是個孩子。何況,新任衍聖公是託誰的福坐上去的。章夫人比我明白。”
馮俏黛眉含笑,頷首道:“林夫人誤會了。夫人把孩子過來讓我掌眼,而不是讓林大人直接送給章大人,道理我明白。”垂下眼睫,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