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交往密切,章閣老是陶大人的外孫……想來也不是難事。”
範頤鳴酒量極好,喝的又是當地的汾酒。謝睿硬著頭皮陪,此時也有些醉意,扶著額頭,忍著陣陣頭疼,道:“章閣老,你是說章天德?嗤。”腦子裡湧進章年卿相關的人事,謝睿瞬間清明。他淡淡道:“誤傳罷了。範總兵就沒有不驚動陶金海的辦法子。”
範頤鳴苦笑:“倒不是驚動不驚動的事。陶霸王護短心眼小,老了更不招人待見。前些年我曾得罪於他,實不相瞞,我這邊有個風吹草動。陶金海知道的比皇上還快。”
“這下麻煩了。”
謝睿灌下一口悶酒,苦不堪言。
孔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馮俏一身疲憊的回到章府時,已是滿天繁星。
馮俏最近和章年卿顛倒過來,以前是章年卿整日上朝點卯,下朝後不是茶談就是酒會,每每回來都是夜色深沉。近來因開泰帝遇刺,晁淑年在四皇子和開泰帝對峙時公開遇刺,開泰帝很是不喜閣臣們。這幾日朝會也停了,由尚文賀全權代領。
曾經首輔呼聲最高的兩位,章年卿和劉俞仁都被閒置在府。
真是諷刺。
馮俏眼睛有些紅腫,見著章年卿勉勉一笑,還沉浸在傷心中。章年卿嘆口氣,吩咐人打熱水。燙水浸溼帕子,一點一點替她暖著眼皮。章年卿低笑道:“感覺好久都沒見你了。”親暱的蹭了蹭她額頭。
馮俏怔怔的抬著頭,熱帕微燙,暖在腫脹的眼皮上有些刺痛。她情不自禁去摸著章年卿手背,一愣,章年卿瘦了。不敢置信的攥著他整個手,細細摩挲。“你瘦了。”馮俏脫口而出,打起精神細再看,章年卿兩頰有些消瘦,稜角分明,眼底淤青嚴重,看起來許久都沒睡好。
章年卿啞然,“我算是服氣了,這都能知道。”若有所指的捏了捏馮俏掌心,她的手軟綿綿,暖呼呼的。胖了瘦了都很容易察覺。男人的手多寬大,薄肉薄情,除了天生肥胖的男人。很少能從手上感覺出來胖瘦。
馮俏有些犯困,慵慵道:“你的衣裳鞋襪護腿護碗哪樣不是我經手的。這點胖瘦都察覺不來,白嫁給你這麼多年了。”她沒有說的是,章年卿常年牽著她,什麼時候咯一點,什麼時候綿一點她都知道。有段時間馮俏學新菜,幾次不得要領,章年卿違心誇讚也瞞不過她。
一句話說的章年卿格外心酸,看著馮俏不服的揉著肩,撒嬌道:“天德哥,叫宜佳過來幫我捏捏。”章年卿心裡一動,柔聲道:“我幫你。”不待馮俏說什麼,手已經放上去。
夫妻二人說著家長裡短,衍聖公過了二七,馮俏不必在日日過去了。其實頭七後,馮俏已經行盡禮數,只是馮俏不放心孔祖母和孔丹依罷了。孔丹依對馮俏素來嚴厲慈愛,很少見她哭成嬌嬌女兒的樣子。
衍聖公是喜葬,明著哭不吉利的。可孔丹依知道衍聖公是怎麼死的,夜裡總要抹眼淚。馮俏心疼母親,一直陪孔丹依在馮家睡著。偶爾也眠在孔家。
馮俏這些日子累壞了,按著按著,就睡著了。章年卿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想了想,沒有離開,和衣躺在他身旁。剛一躺下,馮俏就醒了,黏黏糊糊的推他,嘶啞的哭腔中帶著軟濡,“天德哥,我還在守孝,你不能睡這裡。”
章年卿親了她一下,安慰她道:“我知道。安心睡吧。”掖了掖被角。
馮俏閉著眼,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孩子們怎麼樣了?爹說那天阿丘和小魚兒一起走了。阿丘認識汪大哥嗎,你不是說去打聽嗎。他現在到哪了。”
章年卿見她心裡掛著事,睡不踏實,一邊拍著被子哄著她,一邊聲音低和道:“前些日子通州船行的老六來見我了。是阿丘是從他手上走的,在安陽下的船。你就放心吧。”
馮俏睜開眼睛,冷不丁問,“安陽?”倏地坐起來,錦被滑落,露出桃紅色裡衣。馮俏僵著臉問,“安陽朝南走是河南,朝西走是山西。既是通州船行護送著,想來一路一夜安全,為何不直接讓阿丘在河南地界下船?”
章年卿眼中風雲聚變,瞬間明白什麼。他笑容不變,不動聲色道:“可不是嗎。通州船行素來小心謹慎,必然是看著阿丘安全了才敢離開。如今局勢緊張,沾著河南還有阿丘活路嗎。傻。”
馮俏腦子一團漿糊,這些日子精神緊繃,她也以為自己犯蠢了。抿了抿唇,不在言語。悶頭悶腦鑽進章年卿懷裡,什麼避嫌都給忘了。
章年卿被她纏的磨人,也只能苦笑一聲,靜靜的抱著她睡了。
安陽,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