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抖擻精神,再次撿起儲謙和李妍的信,仔細研究。若真是如此,他反而不能去問儲謙了。
這會給他帶來大麻煩。
當天子近臣,最重要的一點,要把住口風。稍有不慎便是殺身之禍。儲謙未必真的在給他透信,可只要有一線可能,章年卿都不敢掉以輕心。
儲謙不惜風險傳出來的東西,必然價值連城。
第108章
為人臣子的最怕什麼,朝堂動盪,社稷不安。動盪意味著重新洗牌,意味著現在付出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皇權更替於文武百官不亞於一場直面生死的戰爭。
強如劉宗光,也在齊王繼位後地位一落千丈。章年卿並不覺得現在的他會比當年的劉宗光更厲害。
既然是‘戰爭’,資訊無疑是勝利的重要因素,意味著你比所有人都領先一步,出敵致勝。將結果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扭轉。
無論出於何種原因,章年卿暫時都不希望開泰帝下臺。
且不說他和王國舅的結盟帶著妥協和不情願的意味。就算開泰帝此時真的下臺,四皇子也沒有絲毫勝算。三年並不漫長,尚不足以上四皇子脫胎換骨。
何況四皇子前面還立著一個二皇子,一個小齊王。實在是……
章年卿和馮俏熬了小半個月,儲謙的信一點進展也沒有。倒是小夫妻兩個日夜在一起,破題析字,鑽研字句,感情日漸佳境。
“會不會儲大人根本沒給你寫信?”馮俏提起空空如也的茶壺,晃了晃,洩氣的放下。章年卿把自己手裡的半碗茶遞給她,將空茶壺交給門外的毛竹。
馮俏甜蜜的抱著茶碗,一飲而盡。章年卿瞥她一眼,道:“不給我留?”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馮俏悄悄蓋上茶杯,若無其事放回原位,“留了一口。”
“哦?”說著就要去掀茶蓋。
馮俏忙抱住他的手,扯開話題道:“也許儲大人是想告訴你的,但是想了又想,還是沒說出口。所以俞舵主才看他的欲言又止,我們才一無所獲。”
章年卿自嘲笑道:“也是。”
這時下人來報,說:“三爺,明日新任泉州知府上任,賀大人、鄭大人還等著你過去商量儀程。”
章年卿下意識的問馮俏,“明天初七?”
“是啊。忙糊塗了?”馮俏將桌子上的信件收拾到抽屜,拿出外袍幫他穿上。奇道:“這個新來的知府什麼來頭,怎麼連你都要去‘迎接’?”
章年卿雙臂大開,笑道:“京官調任地方,底下人難免緊張,不必擔心。”
馮俏撲哧一笑:“難不成他們是拉你去壯膽的?”
章年卿認真道:“這不到不是,新任知府兼巡海道,和市舶司利益相關。我得去摸摸新官脾氣。”
馮俏頗為認同的點點頭:“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知府大人有帶家眷嗎?我要不要去上門拜訪。”
“暫時不必。”章年卿擰著眉頭道:“他夫人還不知是個是什麼脾性,你去拜訪她作甚。”他略帶不悅道:“無聊了就在家裡設宴,把玩得好的手帕交請過來熱鬧熱鬧。我記得廖昂的夫人也喜歡讀詩詞,侍弄花草。你不是跟她很好嗎……不相熟的人,就別叫來湊熱鬧了。”
馮俏又好笑,又無奈:“知道了。”
第二日,章年卿同諸位大人,頂著烈日,在泉州府外等了近兩個時辰。知府大人還遲遲未到,官譜很大。馮俏看的心疼,吩咐人熬綠豆湯和酸梅湯送過去。
章年卿在府衙裡,聽見下人通報,章府的馬車拉著兩大桶解暑湯過來了。
章年卿一聽,明白馮俏也知道這件事了。他沉吟片刻,對諸位大人道:“天氣炎熱,酷暑難當。這知府大人也不知何時能到,章某先回去換身衣裳。”
在場都是人精,章年卿前腳一走,大家暗暗交換眼神,也各自找藉口離開了。
今日布政司的人沒來,由章年卿代替。這些年市舶司命運多舛,今日掛給同知代管,明日分給布政司督察。海禁一出,市舶司更是成了空殼,幾度封禁。
縱觀近三十年來,也就章年卿在任市舶司的時候,日子能安穩些。
前任市舶司提督李威在任的時候,不過是個從五品的提舉。章年卿一上任,便是從四品的提督,督什麼呢?哦,半年後大家知道了,礦務。
章年卿用一記響亮的耳光告訴泉州上下,他還是皇上寵臣。
也是,以章年卿的家世,便是沒有他那些功績,皇上想忘了他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