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他卻睡的很不安穩,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眉頭緊皺。彷彿夢裡也不他是一樣。臂膀也緊繃著,掐著她的腰的大掌,時不時緊握一下。
馮俏被鬧的也睡不好,卻對他生不起來氣。事到如今,連她也覺得憋屈。
馮俏知道章年卿有辦法,他這些日子連她都冷落了。一天十二個時辰,十個時辰都和孟主考在一起,就差抱著孟主考關起門來過日子了。
外面都傳,章年卿是押著孟主考重出卷子。可馮俏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章年卿想做的可不止這些。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事到臨頭,卻被人痛喝一棒。
馮俏心裡嘆了口氣,這件事和四皇子的事不一樣。天德哥能和王國舅談條件,是因為他有王國舅的把柄在。涉及皇權,有孤膽,有智謀就能搏出一條生路。
可朝政不一樣,從古至今,朝政大事,多以中庸為和。很難強硬的去說,選擇哪個,不選擇哪個。章年卿的性子太硬了,他認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她嫁進章家門前,父親就和她說過。他說,章年卿是個認死理的人,重情重義。他這個性子,能做能臣,卻未必能做良臣。
吾身所護,即為江山。
這種能臣的結局,大多是成為佞臣、奸臣。
你要看著他,盯著他,千萬別讓他走上邪路,拖累妻兒。
可這次,馮俏並不覺得章年卿選錯了。
馮俏摸著章年卿並不寬厚的後背,低頭在他嘴角上親了一口。窩個舒服的姿勢,在他懷裡睡著了。
章年卿嘴角無意識彎起,越彎越大,自己毫無知覺。
次日,章年卿向京城遞了份摺子。洋洋灑灑,上書千餘字。八百里快馬加鞭,開泰帝見奏摺後,龍顏大悅,批了個準字。
馮俏有些詫異,章年卿昨天一副沒底氣的樣子,她還以為……
自嘲一笑,她也把章年卿看得太輕了。
章年卿給開泰帝出了個瞎主意,如今大魏上下大面積洩露考題,就算有時間重出題,也沒時間版印,鄉試過後就是春闈。後拖七日不打緊,若敢拖到春闈前後,那才是亂成一鍋粥了。
現在是趕鴨子上架,在糗的主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章年卿出招,同省各府間對調考題。卷題編號,由各地知府抓鬮,確保達到卷題的絕對嚴密性。這樣一來,加印的量也會少許多。
再由錦衣衛秘密押送。同省之間相隔不遠,運輸起來並不困難。三日足矣。
這是第一步。
先把監試官和印卷官這邊架起來,騰開手,讓今年的鄉試順利進行。
至於怎麼監督收掌試卷官和彌封官,讓其不在行司職權的過程中徇私枉法。章年卿另有它招。眷錄官、對讀官不足為患,封印好的試卷,謄卷對寫,前人都有經驗。照搬照用,派人看著便是。
而貢院的門神,搜監官。章年卿到不擔心搜監官在搜尋的過程中會放水,他最擔心的是,搜監官和後勤官勾結,前面把東西扣下,後面又把東西送回去。
馮俏一聽焦急不已:“這可怎麼辦。”
章年卿翹起嘴角,“仙人自有妙計。”說著還頗為深沉的摸了摸她的頭。
“哎呀。”馮俏沒好氣的拉下他的手,“和我還賣關子。”
章年卿哈哈大笑,颳著她鼻子寵溺道:“這些都是小打小鬧。重要的是隔權,必須把他們隔開。這才是重頭戲。”
章年卿這一舉措無疑戳到了孔仲令的痛點。
同府調卷的訊息一傳出,湧起一波人來找他。要把他手裡還沒焐熱的銀子,要回去。笑話,吃進自己嘴裡的怎麼可能再吐出來。
可章家護著章年卿,馮家護著章年卿,連衍聖公都來給他寫信,讓他不要絆著章年卿手腳。
憑什麼!他章年卿要攢政績,他們就都得給他讓路?
孔仲令冷笑不已,他和章年卿本來就不和,就是幫了章年卿他也不會感激他。何況他兩萬兩銀子砸出去,還沒聽見響呢,就讓他收手,做夢。
“你若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孔仲令咬牙切齒道。
衍聖公寵你,馮承輝寵你。我倒要看看,你少年納妾,衍聖公是認馮俏這個孫女,還是認你這個孫女婿。
馮俏一直擔心章年卿的人身安危,卻從沒有想過,會有人惦記著給章年卿納妾。
孔仲令要給章年卿納妾,其實是站不住腳的。其一,他和馮俏是同輩,沒有長者賜不可辭的說法。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