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學生是和景七年,九月九日生人。”
和景帝啞然失笑,良久才道:“……可真是年輕啊。”居然還沒過十五歲生辰。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在場諸位一一報過出身姓名。皇上又簡單問了每個人不同的問題,仔細觀察了一下其品行舉止。接著便是對策,皇上以政事摘擇出來,校考在場的新科進士。
章年卿很快脫穎而出,他本就心思敏捷,知微見著。一字一句皆是在提問間便打好腹稿,出口成章滔滔不絕,字字句句一針見血。能看出來是個激進派。
這倒有意思了。和景帝靠在龍椅上,興致盎然的看著章年卿。
這肯定不是章愛卿教的。
章芮樊素來是一個溫和的老好人形象,許是因為委任著朝堂官員調動大權的緣故。章芮樊在朝堂上從來都是一個和事佬,但凡得罪人的事推給他做,他總能做的滴水不漏,皆大歡喜。這讓和景帝都很佩服。
可章年卿不知道這些,平素在家裡章芮樊對他不是打就是罵,脾氣又急又躁。他哪知道父親在朝堂是這個樣子。
和景帝沉吟的一會,又丟擲一個問題:“靖安素來以才子之鄉聞名,兩百年來,狀元坊便有整整六十三座。今年靖安遇災,稅賦遇難。加之又有諸多舉子貢士以私田的名義,將百姓的民田記於自己名下,以逃避稅賦。章卿認為,這是救民還是誤國?”
章卿,他用的是卿字。
章年卿顫抖著胳膊,在寬大的衣袖間緊緊攥成拳,不讓自己抖的太厲害。這個問題他和師父商討過。可皇上為什麼把這個問題單獨挑出來問他呢。是因為巧合,還是知道他和陳伏有交情之事。
章年卿不敢往下想,穩穩心神,擲地有聲道:“學生以為,是誤國。”
滿場譁然,連一些和章芮樊素有交情的官員見狀都忍不住給章年卿使眼色。這件事在朝堂上都吵了一個月了,亂成一鍋粥,誰也無法下手解決。
靖安隸屬江西布政使司,素來是魚米之鄉,稅賦大省。今年遭災屬實,故而今年的舉子護私田也比往年都激烈。
可皇上卻不能下手去整治。現如今,不過是戶部銀錢缺了一道大口,且沒有流民,沒有土匪反軍。大家靠躲稅,姑且能過下去,雖填不飽肚子,好歹沒有流離失所。給其一兩年休養生息,也便緩過來了。到時候在挪出手腳收拾那些以下犯上學子也不遲。
何況,重災下免稅,已是歷年來的慣例。和景帝也不例外,這中庸之道的解決辦法,便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這天下,你和誰政見不合都無礙,倘若你和當今皇上也政見不合,這一生的宦海生涯也就走到盡頭了。
章年卿的墨卷原本答的就不出色,這下可算徹底完了。官員們不忍直視,只為章年卿可惜。
章年卿風雲不變,任憑眾人打量。他不疾不徐道:“學生不才,略聞戶部收支以賦稅、關稅、戶稅,商稅,鹽課五項為主力。江西是賦稅大省,民間有言,天下稅賦十之有三四來自江浙,由此可見,江西稅賦大減一事,無疑削弱了大半資金來源。學生五歲時,便聞苗青苗大將軍戰死關外,原因不是他沒有打仗的能力,也不是他手下沒有將才。而是,因為他沒有糧了。”
奉天殿內一片寂靜,章年卿說到動情處,哽咽道:“我當時問爹,為什麼朝廷不給他撥糧啊,苗將軍為我們保衛家園,為什麼我們連飯都不能給他吃,還得讓他餓肚子。我爹說,因為國庫裡沒有錢,沒有銀子了。連皇上都五年沒有過過壽辰,皇后帶頭在後宮消減開支。但是還是不夠啊。因市舶司見海外利大,建造船隻出海販賣金銀玉器布匹。出海不利,被颶風全部捲進海里。這一卷,把戶部五分之一的錢財都淹進大海了。加之苗將軍征戰、連年折損的地稅人丁。”
章年卿撲通跪下,高聲道:“學生斗膽問皇上。以上種種,加之今年靖安的稅害,戶部,還有錢嗎。”
“你好大的膽子。”和景帝輕輕笑了,沒有生氣,反問:“那照你的意思,為了國庫不空虛,朕應該將那些護了私田的舉人抓起來,然後再免稅撫民?”
章年卿心一跳,皇上是生氣了嗎。為什麼把他樹在天下舉人對面當靶子。
他緩了緩神,斬掉旁枝末節,迅速直奔主題。“學生以為,這樣不妥。免稅撫民是對的,暫且不懲治這些舉人,皇上也是對的。可,皇上您問學生的是:這是‘救民’還是‘誤國’。並沒有讓臣去判斷這些事的對錯。學生言誤國,皇上可以免稅,舉子卻不能護田。萬不能開此先例,讓天下黎民的覺得,遇災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