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章年卿腳下一動,坐回椅子上。微微噙笑,道:“從頭開始說吧。”
章年卿已經不信崔大夫任何話,甚至連這次的汀安之行,他都覺得是崔大夫有意為之。
薄津浩、崔大夫、青嬤嬤,這三個人在他腦中不斷盤旋。
章年卿狀似風輕雲淡,耳朵不放過崔大夫說的任何一個字。
崔大夫撥出一口氣,不動聲色,擦擦額角了冷汗。第一步,走對了。
崔大夫知道章年卿留下,完全是對嵇玉濤的事情感興趣,所以並沒有講太多青嬤嬤的事。開門見山道:“青嬤嬤從宮裡出來後,為了謀生。一直為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調理身子,教導禮儀。”
章年卿打斷他,質問:“她既然以此謀生,為什麼不留在京城,要到汀安這樣的窮鄉僻壤生活。”
崔大夫卡殼,好半天沒有說話。章年卿自嘲一聲,不在糾結這個問題,淡淡道:“繼續說吧。”
崔大夫再開口時,便更加謹慎:“……也是碰巧,青妹伺候的那家隔壁,住的便是嵇大人的外室。青妹偶然碰撞見過幾次。一直心裡犯嘀咕,沒敢說。卻不曾想被嵇大人發現了。便對青妹動了殺機。青妹已經在菜窖躲了半個多月了。”
章年卿額角一跳,真巧,他也是半個月之前,百仁堂突然鬆口,給他舉薦了崔大夫。
章年卿冷聲道:“呵,嵇大人是浙江桐廬人,人又在京城為官。他養外室,不在京郊找個院子,把人放到招細鎮這樣一個小地方,又是為何?”
崔大夫不慌不忙:“汀安離京門坐船隻有一天的路程。天高皇帝遠,是再穩妥不過。京郊雖好,卻也能被有心人逮到蹤跡。”
毛竹看不下去崔大夫滿嘴胡言,跳出來道:“大膽!便是嵇大人養了外室被人撞見,何至於殺人滅口……”
“毛竹,閉嘴。”章年卿瞥了他一眼,轉向崔大夫,溫和問:“崔大夫,不知青嬤嬤如何識得嵇大人的。”
崔大夫窒了一窒,道:“小人,小人……”聲音漸弱。
崔大夫一屁股坐在地上,沮喪極了。怎麼會這樣。他和青妹商量了一天一夜,本該是天衣無縫的對話,怎麼突然間就被問了個底朝天,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章年卿見狀,起身吩咐:“給崔大夫打盆水,洗洗臉。你先用一點罷。”最後一句是對崔大夫的。說完,便轉身離開。
崔大夫愕然,章大人為什麼不繼續逼供下去,還給他時間想清楚再說。這不是擺明讓他圓謊嗎?
門外,章年卿低聲對上下吩咐,“此地不宜多留,召集弟兄,檢查船隻,現在出發。”
章年卿大步流星,急匆匆的上樓通知馮俏。誰知馮俏已經煥然一新,收拾好行李,靜等著他。他喉結滾了滾,“幼娘。”
馮俏點著腳為他整理衣領,撫著他胸口,笑著解釋:“我見樓下氣氛不對勁,就讓下人們把東西先收拾了。”頓了頓,“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天德哥哥,你別急。”
她揉著他的胸口,竭盡所能的將他胸口那團鬱氣疏散。
章年卿按著胸口的小手,舒了一口氣,“崔大夫回來了,我們這就走吧。”沒有多說什麼。
樓下,崔大夫正食不知味的吃米飯,忽的被人砍了一手刀,徑直暈了過去,被人拖走。
汀安渡口,運河裡,兩艘官船揚帆起風,船卻開不動。
章年卿冷峻的站在甲板上,幾個會水的泅下去一看,船底被人扣著水錨,拴著鐵鏈鎖在另一艘拉著兩千斤糧食的貨船上。毛竹叫來船港管事的一問,得知貨船是薄津浩的。
不一會兒,驛站官員,當地知縣都來了。
章年卿只問了兩個問題,誰鎖的我的船,什麼時候鎖的?滿場推諉,沒有人回答的上來,連悠悠轉醒的崔大夫,都賭咒發誓的說,他和薄津浩不是一夥的,他根本不認識薄津浩,他只是來救他的青妹。
章年卿都不知道該信誰的話。他回頭望了一眼馮俏,馮俏側頭正在和珠珠說什麼,珠珠粲然一笑,倒在馮俏肩膀上。畫面與這邊的緊張格格不入。
章年卿從氣氛僵硬的官員堆裡走出來,大步朝馮俏走去。珠珠興奮的拍了拍馮俏胳膊,馮俏轉身,待章年卿走進,輕聲問他:“好了嗎?”
章年卿道:“有點小麻煩,我們可能得多住一天。”
馮俏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鐵鏈,問道:“是誰鎖了我們的船。”
章年卿道:“薄津浩。”見馮俏一臉迷茫,他忙道:“就是上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