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賞賜,匆匆跳上馬車向櫟陽趕去;大朝會上應該就要宣佈嬴渠梁繼位之事,老秦要變天了,希望是平穩過渡,不至有風雲突變。
一入櫟華門就見到大大小小的馬車,有雙馬並韁的,也有駟馬並列的,甚至還有單獨一匹老馬拉車的小官兒。
今次是大朝會,老秦縣令以上的官員都要參加,有些人是數天前就到了櫟陽住在館驛中等待,白棟還見到了與他同路趕回櫟陽的方明。遠遠見了白棟,方明想要上前說話,卻被專程接送白棟的司禮官攔住,只得訕訕退下,白棟衝他點點頭,也不便上前說話。
到了群臣大登殿的時候氣氛就更加嚴肅了,就連一向不拘小節的大良造章蟜也是扳著一張臉;公子虔走在章蟜身旁,偶然抬頭見到白棟,對他報以善意的微笑,目光與嬴渠梁接觸時,兄弟倆卻似乎有些尷尬,很不自然地別開頭去,尋找身邊人低聲說話,似乎在掩飾著什麼。就連公子少官這個莽撞人也似乎感覺到氣氛的凝重壓抑,於是他就拼命往白棟身旁湊,似乎只有在白家哥哥身旁才會心情輕鬆一些。
老甘龍走過來對司禮官點點頭,司禮官便行禮去了,他壓低聲音對白棟道:“今天是大朝會,孟、西、白三大族的族長都到了。白家的族長也是位列左更,與你爵位相等,可要說到真正的實力,可比你強的多,想好該如何面對他了麼?”
孟西白三族起自秦穆公時,祖先就是穆公手下的三大名將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三人兄弟同心,在秦國的地位就如同亞瑟王的圓桌騎士,三族更是多出能征善戰的戰士,是老秦真正的‘騎士’家族;數百年傳了下來,三族勢力穩穩控制了以雍、郿為中心的西秦之地,是老貴族奴隸主的代表性人物。衛鞅入秦後,這三族與他的鬥爭極為激烈,算是非常難纏的舊勢力代表。
“沒想,也不準備去想。屹石村白族可沒想過要沾人家大世族的光。”
不說自家這一族從沒受過雍郿白族的蔭澤,就是想到他們至今還在遵循舊時的奴隸制度,白棟也會噁心,像這種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家族遲早都要走向消亡的。何必與他們攀扯關係?
“呵呵。好志氣!不過也未必就是你沾他們的光。說不定他們還在想著如何沾一沾你這位白子和小詩宗的光呢?”
老甘龍微微一笑,白棟創出的新詩體讓他愛不釋手,雖說比起經義來終是小道,卻能發人性情、鼓盪才氣,好處多多;這些天他也學著做了幾首,真得有精神煥發、心胸舒暢的感覺,這新詩體可比那些動不動就洋洋灑灑幾百上千言的辭賦更有筋骨。
進了櫟陽正殿,資歷如老甘龍也要閉口不語了。這個時代一年中不知能開幾次大朝會,百官雲集的場面讓他這種習慣了小殿面君的老臣都微微有些緊張。偷眼看看白棟,卻發現這小子面不改色,彷彿是個駕輕就熟的老賊一樣,心中不由暗暗稱奇,哪裡知道白棟在上世做律師時,在數百人旁聽的**庭內都能侃侃而談,如今這點場面又算得了什麼?
正殿上沒有龍椅,這個年代不興此類的玩意兒,就是有人發明了也得周天子用。諸侯實力再強,用了也不合規矩;國君落座的位置其實就是一個略微墊高的臺子。上面有帶靠背的筵席,不過在正對君臺的下方,卻有一張墨玉條案,條案後也有一張小筵席。
記得初次參加朝會,老甘龍身為百官之首,就是坐在這個位置的,可今天老甘龍卻沒動,與菌改、章蟜彼此對視一眼,三個老傢伙鼻子中都發出輕微的哼聲,同時把腦袋抬起老高。
秦國如今的官職體系混亂,既有類似上大夫、司空、司寇這種春秋時傳下的官位,也有新頒佈的二十等爵;而且二十等爵中有的只是爵位不關官職,有些除了關係爵位還附帶職司,在天下列國中,算是最亂的一個。
按照舊時官制,自然上大夫是群臣之首,可按照爵位,又是章蟜這個大良造為大,而不論他們兩個誰高誰低,菌改都是不服的,他不但也是中更高爵,一旦進入軍方還是上將軍,憑啥他要服?所以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除了揚起腦袋還能做什麼?謙良恭儉讓那一套在如今可沒有什麼市場。
群臣望著這三位老臣,個個都在偷笑,偏偏又不敢笑出聲來,於是大殿上便響起了一片‘嗤嗤’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秦群臣豆子吃多了,正在集體放屁一樣。
“君上國夫人到!”
三位老臣彼此對峙,群臣之首的這個位置沒人去做,大家正在尷尬,範強的聲音適時響起,只見驪姜輕輕攙扶著贏連走上君臺,小心翼翼地幫他靠坐在筵席之上。
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