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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這話一出; 謝泓登時沉了臉色; 他退回去便站直了; 頃刻之間又恢復了那白衣翩翩的謝十二郎。

他淡淡地一哂,“我讓他們撤了便是。”敢肖想他的婦人,對她巧言令色,他心裡實在深恨不已。

這般微微嘟著唇,有些孩子氣模樣的謝泓; 比起前世清潤如水的一個剪影,卻是更立體而生動。

即便再不願承認; 她也必須客觀地認知自己的心,她的心; 已亂。

“謝郎生氣了?”

“巫蘅; 你不過是仗著我的心有恃無恐罷了。”他瞟了她一眼,便卷著廣袖從容而去; 沿著河堤的柳簾,那墨髮在玉冠之間隱隱蕩著玉質的光澤。

他那句話,是在表達他的不滿。

謝泓自己也生出了一陣懊惱。巫蘅的心; 遠遠不足以讓他有恃無恐,她甚至對他沒有太多眷戀之意,一旦她抽身離去……

他閉了閉眼,腳下一步踉蹌。

於是,素來步履優雅、從容宛如涉蓮而行的謝郎,就這麼栽在一株柳樹下,狼狽地頓住身形。以至於身前那群倚馬而立的部曲僕從地瞪著眼睛,將這一幕看呆了。

巫蘅也呆了。

謝泓更懊惱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河水裡飄搖而過一隻輕舟,一人立在船頭,對他吹了一支口哨,緊跟著便是一陣狂笑:“哈哈哈哈!你謝十二慣來愛裝高潔君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謝泓眼光所到之處,原來是素來與他不對付的陳季止。

他諷弄地揚起唇角,睨了陳季止一眼。

當時那少年跳著腳對撐船的艄公哇哇大叫:“謝泓瞪我了!不妙了!趕緊走!趕緊的!”

艄公腳下的一葉輕舟,轉眼輕靈地越過碧水湖面,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謝泓仍然沒有動。

巫蘅從他身後走進,心隱隱一疼。明知他故作委屈,怎麼她會這麼不捨?

謝十二你難道不知,你我身份天差地遠,你今日執意如此,以我的門第,日後只能為你外室,連妾也配不上?

“謝郎,不是要遊湖麼?”她刻意不提方才他那句話,刻意地忽略。

謝泓知道她在迴避,他嘆了口氣,將手臂伸給她,“拉我起身。”

巫蘅一怔,才發現原來方才他一時不察竟然走到了泥裡。這河畔因為大雨常至時常漲水,岸邊的泥土常年浸水而鬆軟,踩上去容易陷落。

此刻謝泓的白袍已髒,下襬有幾行泥印。

她點頭,搭住他的手腕,“仔細著點。”便輕輕一扯,巫蘅力大,將他直直地從泥淖里拉了出來。

謝泓彷彿沒有經歷過方才那一場狼狽,他正了正衣襟,腳下已經盡是汙泥,只是他那神態,依舊是澄明而高雅的,似乎不曾染過什麼渾濁之物。

這點讓巫蘅細細地一聲驚疑。

他不以為意地拈了拈袍角,“我曾為了給一人奏琴,在亂草堆中坐過兩日,你以為我當真在意這個?”

聽起來是很風雅之事。

巫蘅忍不住問道:“謝郎為的可是一個小姑?”

她咬著粉唇,露出裡邊潔白的牙,這回換她目光幽怨了。她是真沒想到,原來謝泓心底,對誰都是這般多情而寬容的。

他凝視著她的神色,許久,才揚唇燦爛地一笑,“還真是。”

巫蘅扔開他,不說話地便走了。

身後謝氏的部曲們齊齊把眼睛看傻了,不想這小姑竟然敢給謝郎臉色看?建康城中竟出了這等人物,但看郎君,竟好似不怒不惱,反而一派自得的風流意態?

一人在謝同身後壓低嗓音道:“頭兒,郎君似乎太痴迷於她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句話讓謝同心頭猛地一跳,他怔愣地望向那邊。初夏的風輕柔和順,柳腰依依然地吹拂著,滿池柔綠,清圓淺荷冒出幾縷芽尖來。

巫蘅已經舉步上了水榭。

謝泓在她身後,信步般自在,腳下如同踩著一朵高雅的白雲。

他跟著巫蘅上了水榭。

巫蘅的眼光仍在飄花碧水上停頓,身後傳來他的腳步聲。

沒等謝泓開口,巫蘅忽而轉過身來,盈盈拜倒。

“阿蘅!”他愕了一瞬,伸手將她的兩隻玉臂托住,將她扶穩了站起身來。

“謝郎,我有話說。”

巫蘅不再似方才的遲疑,她清亮的眼眸,多了幾分真誠和坦蕩,也多了幾分勇氣與決心。

不知為何,她要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