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皇帝所指是哪句話,但他不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下官愚鈍,恐不知陛下聖意。”
“血不融者——”皇帝徑自說出了這四個字,而後的話被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他一隻手搭在了案上,五指緊緊箍住案臺的金邊,久久才衝白瑄擺了擺手,“辛苦白卿了,下去罷。”
白瑄遲疑了一下,並沒有起身,孫福連見了立刻對白瑄使了眼色,細聲細語提醒道,“白太醫,陛下讓你下去了。”
“臣斗膽,有一事相稟。”白瑄已經橫了心,他知道現在皇帝心裡正混亂,可是再不會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候說出他的請求了。
皇帝雖皺了皺眉頭,還是做出了傾聽的姿態。白瑄抓住機會,立刻道,“臣雖任職太醫院提點,卻自知醫術欠精,遠不及家兄白璟。家兄因十八年前靖貴妃之死獲罪,如今已經貶謫戊庸近二十年。臣不敢為家兄開脫罪責,但這麼多年的邊關生活對他的懲罰已然足夠。臣懇請陛下,饒恕家兄,准許家兄回京,與家人團聚。”
這段話,他準備了許久。自從三皇子慕封將人血藥丸的辦法說給他,他就悄悄在心底醞釀出了眼前這一幕。皇帝吃了自己親生兒子的血後嘔吐不止,何況靖貴妃與白璟的關係如此遙遠,不相融是必然。皇帝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他一定想得通白璟的遭受的冤屈有多大。白瑄並不完全是慕封的棋子,他也在暗暗為自己謀劃,為白家的地位和未來謀劃。是時候了,白璟若是可以順利回京,那麼太醫院中,他就有了自己人。
“十八年了。”皇帝閉上了眼睛,“朕那時候還年輕,現在是真老了。”
孫福連立刻滑溜溜地接道,“陛下真龍天子,是萬歲萬萬歲。”
“想來,你大哥也老了。”皇帝打量起跪伏在地上的白瑄,沉思了許久,道,“罷了,朕準了。你大哥也該返鄉了。”
白瑄只覺眼底一陣熱浪湧動,多少年了,都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動情至此,內心的感激唯有一個動作可以傳達——他的身子緊伏在地上,久久未曾直起。
與此同時,千萬裡之外的戊庸城,白家的藥堂還是一貫平靜,藥鋪裡白蘇和慕天華忙活了半天,半點喘氣的工夫都沒有。慕天華常常偷看認真抓藥的白蘇,心底飄揚而過的是那日的初遇,彼時他看到的也是這般專注的神情。不知不覺他已打了很多藥包,受傷的肩膀有些痠痛了起來,他咬著牙,暗自挺著。
白蘇其實並沒有慕天華看上去的那麼專心,她也一直在暗暗留意著他。她很感激他今天在這裡,不然白芷的事情,她一個人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心安,踏實,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遠遠看去,兩個人忙前忙後的樣子像極了開小鋪子的夫妻,一個看方子稱藥抓藥,一個打包記賬收銀。慕天華早就注意到了這點,他一直在享受著和她“齊眉”的感覺。
待到鋪子裡最後一個病人走出去之後,下一個病人還沒來,白蘇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正向慕天華,卻沒想到眼前的男子的臉色像宣紙一般蒼白。
“慕公子——”白蘇連忙上前了兩步扶住了他,慕天華笑了笑,道,“無礙無礙。”然而,他還是忍不住疼痛,單手按住了右肩口的傷處。
白蘇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她愧疚極了,要不是她胡來,讓慕天華這個病人來幫忙,他也不會舊傷復發。白蘇左思右想,認為現在除了幫他檢查一下傷口,而後敷些草藥,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可藥鋪子還要有人看著,白芷看樣子是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青之也難說,白蘇越想越急。
慕天華看出了她的難處,他按住她的手背,“不必了,我還好。”
“你還在胡說。”白蘇看見他的雙唇都失了血色,就猜的出他有多痛。
“跟我來。”白蘇也不多想了,還是先給慕天華檢查要緊,她先一步走進了夾院,硬是讓慕天華跟著她出了藥鋪。兩個人一前一後拐進了藥廚,藥廚裡頭,青之正低著頭靜靜坐著。他看到白蘇和慕天華後,正想問情況,白蘇就利索地囑咐他去前頭看著藥鋪了。青之含糊地應了,白蘇垂目間注意到了青之鞋尖上幾近乾涸的粥漬,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待到青之出去後,她扶著慕天華坐了下來。就像每一個正經的郎中一樣,她自然而然地伸手去解病人的衣襟,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男子光滑的衣料時,她整個人都頓了住。天啊,白蘇你究竟在做什麼。她怔怔地轉了轉眼珠,這,這不是寬衣解帶是什麼……
慕天華察覺出白蘇的猶豫,他也不忍讓她尷尬,便主動解開了自己領上和懷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