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這麼輕易,就為了成全感情,放棄了堅持和原則。他這樣,才是真正的自私。
混亂難耐之時,陸桓瞧見房間的一角擺著一個矮墩木桌,木桌上零落地放著好幾本攤開了的醫書。墨跡斑斑,批註的人似乎是疲憊不堪,才使得桌上好幾處都落上了墨點。桌下也擺著一小堆一小堆的藥材,一杆玲瓏稱就擱在旁邊,上面還攤著一張厚宣。
夜風微涼,白決在屋子外的臺階上坐著,睏意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白決。”
陸桓不知何時也走了出來,站在了白決身後。
白決連忙起身,略有些低落地問道,“你們見過了?”
陸桓從衣袖中掏出一方宣紙,遞到了白決手中,“這是治療疫病的方子,白蘇還睡著,就拜託你好好照顧了。”
白決十分驚訝,他接過方子,只簡單掃了一眼,便認出白蘇的字跡,“藥方?你怎會有白蘇開的藥方?”
“我剛從惠民司過來。”陸桓停頓了一下,就此不再多說,而是道,“為她治病,帶她回惠民司,帶她回太醫院。如果她有任何閃失,我不會放過你。”
話音凜凜逼人,但白決聽得出他的真切,他不禁疑惑,“那你呢?就這麼離開?”
陸桓點了點頭,最後叮囑道,“煩請不要向她提起我來過。”俄頃又補了一句,“也不要提起我這個人罷。”
夜更深,在濃重的黑色下,陸桓隻身離去。驚蟄時節,夜蟲鳴鳴,只有他的到來,寂靜無聲。像是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他依舊做他的陸桓,與慕雲華無關,與白蘇更加無關。
陸桓走後,白決依照著白蘇的藥方,緊趕著熬出了湯藥,一勺一勺地喂著白蘇服下了。
他徹夜未眠地陪伴著白蘇,眼見著她細密的汗一點點澇了下去,臨到五更天,才放心著伏在她身邊睡了一會兒。
次日一早,白蘇迷濛著醒來,頭腦不似昨天那般昏昏沉沉了,身體彷彿也有了力氣。她挪開被子,卻碰到了身側的白決。
她暗驚,望著白決眼周的淤黑,她的心好似有那麼一瞬被撞了一下。
她連忙扶了扶自己的髮髻,又打量了一番身上的裝束,恩,還是男人的扮相,沒有露餡。這樣想著,她才放心地扶正了白決的頭,為他墊上了麻枕。
☆、第124章 難得重逢
這日晌午,陽光充沛,因把冬日裡頭的棉窗都換成了絹窗,整個嘉和殿透亮極了。慕安這些日子也覺得精神煥發,批起奏章能夠接連數個時辰不停。
半炷香前,慕安將白芷召到了嘉和殿。此刻白芷剛到,便替了孫福連的班,立在慕安的書案旁為他細細研墨。慕安想著暫且把眼前堆著的奏章批閱好,再問白芷的話,這麼一打算,一個時辰又悄然過去了。
臨了,慕安擱下毛筆,目光落在白芷研墨的雙手上,凝視了一會兒後,才道,“你研墨的動作很流暢,像是有經驗的。”
白芷緩緩屈身作了一揖,淡笑答道,“陛下不嫌棄便是。”
慕安撫了撫眉梢,有些疲倦,“又有些日子沒見你了,你清瘦了。”
白芷迎上慕安散漫的目光,突然發覺這個已入中年的皇帝,樣貌上也並非不堪。硬挺的鼻翼,鋒利的長眉,稜角分明的下頜,好似這樣剛阿的面目才配得上九五之尊的地位。然而,他的目光卻不如五官那麼犀利。就像此刻,他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其實就與尋常人家的男子無異。白芷不知怎的就想多了些,下一刻才緩過神來,感激謝恩道,“陛下牽掛,才會覺得臣妾清瘦了。”
“朕喜歡你的性子,安靜。”慕安盯著書案上摞在最高處的那封奏摺,那是肅遠侯趙策遞上來的,慕安不由得想到聒噪的寧嬪,一時頭疼。
“陛下可是想說臣妾太過無趣,不能為陛下解悶兒?”白芷一不留神,竟自然而然地開起了慕安的玩笑。話音剛落,她才自覺有些失了分寸。不過慕安也沒有計較,反倒跟著她一起笑了出來。
這一刻,白芷突然覺得十分踏實,雖說伴君如伴虎,可她呆在慕安身邊並未感覺到一絲壓力。現在的生活,雖然不是她想要的,但至少順心如意了許多。她與世無爭,皇后將她看做自己人,對她頗為照顧。趙寧心氣兒高,她的眼中釘也早已不再是白芷這個小人物。白芷無所追求,落得個清淨。
或許,這樣的結果,要勝過她留在趙子懿身邊罷。白芷在心中喟嘆了一番。
哪知就在此時,孫福連貓著腰進殿通傳道,“陛下,趙將軍已經來了,人就候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