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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他的心亂極了,原以為別離的時候最是煎熬,可如今看來,重逢的忐忑才如刀山火海。

吱呀一聲,不遠處傳來木門的開合聲。不消片刻,一串腳步聲便穩穩地停在了他的身後。

“你是?”

對方口中遲疑的聲音,讓陸桓著實一驚,他聽得出,這並不是白蘇的聲音。

白決打量著面前之人驟然僵硬的清冷背影,心上一絲疑惑。

陸桓屏住了呼吸,如果來人不是白蘇,那麼白蘇在哪裡?他轉過身來,與白決四目交接。

兩個男子靜默地對視著,沒有人率先開口。白決隱隱感覺的到,這個素昧平生的男人,一定是為了白蘇而來。許是對方的身上有一股凝重的壓迫感,一向溫和的白決最終打破了寂靜,“在下白決,閣下是?”

陸桓已然認出他來,那日他隱在惠民司外,遠遠地看著白蘇,也自然看到了這個一直陪在白蘇身邊的男人。短短交視的這一瞬間,陸桓在心中迅速地判斷起白決的為人。

“在下,陸桓。”

白決不由得從心底舒了一口氣,說實話,前一剎那,他有些害怕這個人會用“雲華”二字來回答他。白蘇睡裡夢裡也忘不掉的那個人,看來並不是眼前這位。神色微亮,他回應道,“陸桓——是你在負責惠民司賑款一事。”

陸桓見他聽聞過自己,也並不驚訝。他垂眉行禮,心中為白蘇擔憂,口中卻依舊平靜地問道,“白蘇是否也在這裡?”

白決正猶疑是否要立刻答覆他,遲慮的目光只微微一轉,陸桓便已然明瞭——白蘇就在剛剛他所走出來的那間屋子裡。

如此深夜,此人竟與白蘇同處一室,一時間心頭陣陣不爽,陸桓邁開腳步,卻被白決伸手攔住。

“你不能進去。”白決暗歎陸桓的機敏,自己隻字未說,他竟然也能洞悉一切。

陸桓拂開白決,冷冷道,“我與她,和你無關。”他本不是這樣無禮的人,可是他心裡就是有些吃味了,雖然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她的安危,與我有關。她現在不能見你。”白決毫不示弱,一雙眸子也浮上了稀薄的烏雲,寒光微微。

這兩人並沒有發覺,他們的談話,其實都預設了白蘇是個女子的事實。連一向謹慎的陸桓,也被醋意燻暈了頭腦。這場景,若叫不知情的旁人看去,真會以為白蘇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男寵了。

陸桓定定注視著白決,暫且忍下了對他的敵意,“我有要事與她說。”

“她病了。如果你不介意,她醒來後,我可以替你轉達。”

陸桓一怔,心中不由得揪起了一塊兒,“她病了?”

“來到這裡她就染上了疫病,現在我在為她醫治。這期間,任何人不能打擾她。而且,為了陸先生自身考量,我也不能讓你接近其他的病人。”這是白決的習慣,當他作為一個醫者看待這個世界的時候,所有人都要聽從他的囑咐。

陸桓不禁苦笑,白蘇怎麼會是別人,他又怎會為了一己之私對她不管不顧?這次的疫病極可能奪人性命,他若就在這裡退卻,如何對得起她?他想起自己袖中還藏著白蘇的藥方,據吉祥說這份藥方可以根治疫病,陸桓猶豫了起來,他要不要將藥方交到白決的手中……他不信任薛達,所以密下了藥方,可白決呢,白決就一定是好人麼?萬一他與薛達首鼠兩端,那自己豈不是置白蘇於險境了?

幾番斟酌之後,陸桓還是執意去見白蘇,他想親手把藥方交到白蘇的手上。白決奈何不得他,只得為他讓開了路,又緊緊跟在了他身後,一同進了屋。

白蘇安安靜靜地睡著,因怕她硌著冷著,白決在她的身下墊了好幾層棉褥。

陸桓看到白蘇蒼白的面龐以及起皮的雙唇,喉中哽住,他輕輕跪坐了下來,伸手覆上了她的額頭。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守在她身邊,熟悉的感覺源源不斷地叩著心扉。

白決看到陸桓的動作自然流暢、神情也似發自內心地關心愛護白蘇,他終於感覺的出陸桓和白蘇之間非同一般的關係。他之前就聽說了,朝廷派來的陸桓,親自指名讓白蘇負責安排賑款的使用。與他相比,陸桓和她必然是舊相識了。一絲悄愴襲來,白決突然覺得方才自己的阻撓都是在自作多情。他深吸了一口氣,退至門口,望向了天邊的月亮。

陸桓凝望著雙睫緊鎖的白蘇,突然有些怕了。

他怕她會在此時睜開眼睛,看到他,然後他逃不掉的厄運也將牽連到她……他大費周折的隱姓埋名,不就是為了能讓他在乎的人遠離漩渦,平平安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