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霎時瞪大了雙眼,嘴巴張開,難以相信地望著陸桓。
俄頃過後,只聽著那乞丐顫抖著聲音喚道,“二——二公子——”
陸桓的眸色驟然一深,他艱難地從乞丐身上移開目光,裝作什麼都未聽見一般,繼續向前走著。
倒是趙策先停下了腳步,他一掌攔住了陸桓,又瞅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乞丐,開口道,“陸先生,他怕是叫你呢。”
“二公子——是我啊,我是平安啊——二公子——”
平安的眼裡蓄滿了淚水,像是見到了神明一般,他抬起髒兮兮的手,哆哆嗦嗦地向陸桓的方向伸了過去。
陸桓淡淡地凝視了乞丐片刻,只見他頭髮蓬亂,面色蠟黃,泥土都凍幹在臉上。陸桓搖了搖頭,轉身向趙策道,“我既不是什麼二公子,也從未見過此人,想必他是餓得雙眼昏花了。”說罷,陸桓就從袖口間掏出二兩碎銀,清脆兩聲,丟在了乞丐的身前。
趙策並未多想,他也懶得多看乞丐一眼,便率先走開了。
“二公子——”
望著那人決絕遠去的背影,平安也覺得自己是雙眼昏花了,二公子慕雲華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況且,如果真的是慕雲華,他一定不會如此冷血,對自己不管不問。
剎那的希望如螢火一般,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乞丐跪在地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教習第一天的上午,主要是醫官們介紹太醫院制度,為教習生安排師父。這一年的外教習,主管醫官是副提點薛達,副主管是御藥司左院使沈濟生,任命的四位管勾分別為御藥司的左右兩位副使和儲藥司的左右兩位副使。
為方便教習生切磋醫術,私下練習,也為了迎合一些考核制度,所有十六名教習生被分為了八組,每兩人一組。薛達還是秉持著他原有的想法,將白決和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白蘇分在了一組。白蘇和白決自然十分高興,聽聞分組訊息後,他們不禁激動地望向彼此。
兩個時辰過後,該有的繁瑣的規矩都走了一遍,才到了午休的時候。眾人聽了一整個上午的訓講,也都乏了,都期待著下午真正的歷練。白蘇低頭望著剛才管勾給每個人手裡發放的六七本醫典和一包針具,心裡格外充實。她尤其仔細打量了針具,裡面總共九九八十一針,細密規整地排放著,實在精緻。太醫院果然不一般,這樣講究的針具,她還是第一次見識。
正當她出神的時候,沈濟生開始做今日上午的結語,“入了外教習,就等於入太醫院,你們每個人都要用供職醫官的標準要求自己。在太醫院,醫術首先求準,求真,其次才是精益求精。醫術的錘鍊,最經不得偷取捷徑,或是一蹴而就……”
“至於今晨的事情,我無法判斷白蘇和陳弗兩人說辭的真偽。與副提點大人商議後,我們決定同時給白蘇和陳弗兩人以懲罰。”
聽到這裡,白蘇猛然抬起頭來,如夢初醒一般,她緊張地攥緊了拳頭,不覺額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不能走,她不能走,她是無罪的,她是冤枉的……她暗求著上蒼,懇求即將到來懲罰輕一些,再輕一些。
雲華,幫幫我……
沈濟生停頓了一下,他望了一眼白決,的確如他所料,白決在用目光求他手下留情。
“醫士陳弗,扣去一個月俸祿。教習生白蘇,即日起前往惠民司,反思結束後才可回到太醫院。”
惠民司……白蘇愣了一下,她記得白決告訴過她,惠民司是研究疫病,為百姓發藥看病的部門,設在外城。遠是遠了些,不過至少她還可以回來,只等反思結束就好,白蘇不免暗暗舒了一口氣。
聽聞這個處置,薛守逸忍不住低笑了出來。與他搭檔的教習生名為鄔棋,這人雖只是出自普通醫官之家,卻有很高的醫術造詣。在甄選中,薛達就看上了此人的才華,所以有意將他安排在了薛守逸的身邊。鄔棋雖然醫術不錯,對太醫院卻也是如白蘇一般一知半解的,他聽見薛守逸的笑聲後,忍不住問道,“薛兄,惠民司那裡怎樣?”
薛守逸抬了抬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他咧嘴笑道,“惠民司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在太醫院的人都知道,犯了錯的醫官都會被貶去那裡。說是反思反省,根本沒見有幾個人調回來過。所以白蘇去了那兒,就等於是攆出太醫院了,說不好咱們今年教習結束的時候,她還沒回來呢。”
薛守逸說的都是實話,被調去惠民司的醫者,只有在作出了重大貢獻後,才有機會調回太醫院。而天底下能有幾個機會,讓醫者做出巨大貢獻呢?天時,地利,人